人工智能是座“塔“？

左左薇拉

人工智能是什么？

“ 我的天啊！”

剛一落地，何小凡便驚奇地大叫了起來。

此刻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座紡錘形的透明高塔。這座塔和一棟樓一般高，形狀卻像是一顆飽滿的大米粒，底部只有一個小小的支點，不知道是怎樣立在地面上的。

“ 太神奇了！”

“那里就是人工智能的住處嗎？”宋大力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他們是來拜訪人工智能的。但在這個偌大的虛擬世界里，除了這一座“大米粒”高塔，四周便再無他物。因此他只能推測，這座“大米粒”便是人工智能的住處。

郝布老師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座高塔確實是咱們這次課外實踐課的目的地，但宋大力的話有一點兒不對，人工智能不是‘住在這座高塔里。準確地說，這座高塔就是人工智能。”

聽到這個答案，何小凡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饒是一向鎮定的馬飛飛，也不禁眨巴了好幾下眼睛，喃喃道：“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十分鐘前，在他們躺上虛擬現實實驗室的床時，郝布老師還對他們進行了一次采訪，“你們覺得，人工智能是什么呢？”

“ 是一頭會毀滅世界、統治人類的高科技怪獸！”

“ 胡說！人工智能是我們的好朋友！”

“要我說，它就只是一種特殊的工具，和錘子、螺絲刀沒什么兩樣。就像我們可以用錘子來釘釘子一樣，我們也可以用人工智能來識別圖像、翻譯句子、預測天氣……”

那時誰也想不到，這頭怪獸或是好朋友又或是一種工具，竟然是一座“ 大米粒”高塔。

高塔里的房間

確認目標后，眾人便徑直進入了“ 大米粒”高塔。

高塔的第一層只有一個房間，房間正中擺著一臺掃描儀和一沓厚厚的圖片，一條機械手臂正不停地將圖片放到掃描儀上。

此刻，馬飛飛像一名專業的服務員一般，站在機械手臂旁報起了“菜名”，“小貓，小狗，馬兒，大象……哎？又是小貓，小狗，大象……”

沒過一會兒，何小凡受不了了。

“ 馬飛飛，你一個人在那里念叨些什么呀？”

馬飛飛聳了聳肩，“圖片上的動物呀。你看，這沓圖片看似很多，但其上都是剛才我說到的這幾類動物。”

宋大力也在認真觀察機械手臂取放的圖片，“這些動物的動作、神態、種類還都不一樣呢！比如雖然都是貓，卻不只是貍花貓，還有布偶貓、小白貓。有的小貓在睡覺，有的在吃飯，還有的在撲蝴蝶！”

“哦。”何小凡不感興趣地應了一聲，他可不像馬飛飛和宋大力一樣有耐心，光是看機械臂放圖片都能看得不亦樂乎。

他對這趟課外實踐之旅有點失望了，“所以說，人工智能的內部就是一條不停放圖片的機械手臂？這有什么意義呢？”

“當然沒有這么簡單。”郝布老師的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 大家抬頭看天花板。”

何小凡撇著嘴，不情不愿地抬頭，沒想到這一看，他的眼睛“ 唰”地一下變亮了。

原來，這座塔的天花板竟然是透明的，許多細小的管道從掃描儀背后延伸出來，直直地通往更高樓層的房間，絢麗的圖案在高處的房間里綻放，然后被管道傳遞到更高層的房間，整座塔仿佛是一個變幻無窮的萬花筒。

“其實，上面這些管道和房間才是人工智能的核心。只有通過它們，人工智能才能不停學習新知識。”

“什么？人工智能竟然不是天生就這么聰明的？”

何小凡吃了一驚。

一直以來，他看到的都是諸如“人工智能戰勝了人類最厲害的棋手”“人工智能識別動物的準確率遠遠超過人類”的新聞。他以為人工智能是人類創造的新物種，天生就這么聰明呢。

“當然不是。”郝布老師否認道，“人工智能和大家一樣，在剛誕生時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只有經過學習，它才能獲得知識。”

“這么說，只要經過訓練，就一定能制造出一個超級厲害的人工智能？”何小凡說著，迫不及待地靠近機械臂，伸長脖子仔仔細細地觀察起圖片和掃描過程。

“是的。”郝布點點頭，從那堆已經掃描過的圖片中拿出一張布偶貓的圖片遞給三人組，“這也正是我們這次綜合實踐課的主題。我們要通過自己的觀察，找到人工智能的訓練方法。在人工智能完成訓練后，只要我們把圖片遞給它，它就會告訴我們，這張圖片上畫著什么。”

“這還不簡單！”何小凡接過圖片，跳了起來，飛快地朝樓梯跑去，“等著瞧吧！我一定會第一個找到人工智能的訓練方法！”

爬樓梯訓練

沿著塔內盤旋的樓梯一路往上，大家來到了高塔的第二層。和第一層不同，這里的房間數量一下子多了許多。

正如何小凡他們從一樓往上望時所看到的一樣，這些房間內的墻壁上都投影著奇怪的曲線，每個房間上的曲線不盡相同，也不知道有什么含義。

三人組相互看了一眼，但從對方的臉上也只看到了一片茫然，剛才的興奮勁兒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就連最見多識廣的馬飛飛也緊鎖著眉頭，一聲不吭。大家看著房間墻上的線條研究了半天也沒得出個答案，無奈只好作罷，繼續往上攀爬。

上了第三層高塔，剛看到房間墻壁上的圖案，馬飛飛便大喊了起來，“ 我明白了！”

“什么？明白什么了？”宋大力和何小凡早就耐不住性子了，見馬飛飛有了答案，立刻湊了上去。

“ 你們瞧，這個房間里的圖案像什么？”

“ 呃……褐色巧克力豆？”

“ 旁邊房間上的圖案呢？”

“ 藍寶石？”

“ 再旁邊呢？”

“ 黑色的粗繩子？”

“馬飛飛，你就直接告訴我們吧，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呀？”宋大力的耐心快要耗盡了。

馬飛飛抿嘴一笑，將郝布老師遞給他們的圖片拿到了大家面前。這下，不用馬飛飛多說，兩人也都明白了過來。

原來，那所謂的褐色巧克力豆其實是貓咪的鼻子，藍寶石是貓咪的眼睛，而黑色的粗繩子則是貓咪的尾巴——這些圖案原來都是貓咪身上一個個的小特征。

接下來，三人組又在這一層發現了更多貓咪的小特征，比如圓圓的肉墊，長長的胡須，銳利的爪子……

馬飛飛信心滿滿地總結道：“看來，人工智能已經開始理解貓咪這一生物的細節特征了。”

郝布老師示意大家繼續往上，因為有了剛才的發現，大家爬樓梯的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果然，在第四層，房間墻壁上的圖案出現了貓咪更多的身體特征，和第三層相比，這一層的特征更加明顯，他們發現了貓咪的整張臉、整個后肢，以及那圓滾滾的肚子。

這下，不需要拿著圖片進行比對，大家也都能猜出那些圖案分別對應著貓咪的哪個部位了。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劃過何小凡的腦海。

“我知道第二層那些曲線的含義了！”他激動地說，“ 你們看，在這個人工智能塔里，第三層是貓咪的鼻子、眼睛、嘴巴，第四層把這些特征組合了起來，拼成了貓咪的臉。那你們覺得，第二層那些亂七八糟的曲線會是什么？”

郝布老師笑了，“小凡，你怎么也學馬飛飛賣起關子來了。”

何小凡吐了吐舌頭，眼睛因為激動而睜得大大的，“我猜，第二層那些亂七八糟的曲線，一定就是組成貓咪的眼睛、鼻子的線條了！只是因為它們分散得太開，所以我們才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郝布老師贊許地點點頭，“ 大家的分析很對。

其實人工智能就像我們的大腦，當我們的眼睛看到一張照片時，會通過視覺神經網絡把照片的內容傳送給大腦。在這個過程中，神經網絡不是原封不動地傳遞信息，而是由各個神經元分工協作，對局部信息進行觀察，然后再一層一層向上匯總，最終抵達大腦。”

“所以，第一層的掃描儀就是人工智能的眼睛，這些房間就是人工智能的神經元咯！”馬飛飛迅速概括道。

弄明白了人工智能運行的機制，接下來的路程便輕松了許多，大家沒有做過多停留，徑直奔向頂層。

這個人工智能究竟能否認出照片上是一只貓咪呢？

何小凡的心中充滿了期待。

人工智能還是人工笨蛋

頂層的結構和剛才大家經過的四層樓截然不同。

這一層里，整整齊齊地分布著十個房間，房間的墻壁上不再投影動物的圖案，而投影著十個動物的名字。

有他們手中拿著的小貓，還有馬飛飛悉數念過的小狗、馬兒、大象……

“這里就是人工智能的大腦了，”郝布老師解釋道，“對于這座人工智能塔而言，所有它見過的圖片，都會被歸于這十個類別里。如果人工智能認為這張圖片上是一只貓，那么寫著貓的房間就會亮起來。”

“ 如果它認為是一頭大象呢？”

“ 那大象的房間就會亮起來啦！”

隨著透明的管道將下層瑩白色的數據逐漸輸入到頂層，大家也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時間仿佛靜止了。

忽然，“啪嗒”一聲，小貓……不，是小貓旁邊投影著“ 小狗”兩字的房間亮了起來！

判斷錯誤？！

“怎么會呢？”何小凡焦躁地走近小貓房間，探頭張望著，仿佛是自己做錯了題，“人工智能明明看到了小貓的每個部位，怎么還會認錯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這個人工智能還不夠成熟？”馬飛飛分析道，“從某種角度來說，小貓和小狗還是很像的，體形、身高、耳朵、尾巴——”

“那又怎樣？已經判斷錯了，分析過程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小凡忽然泄氣了，他的雄心壯志有時來得快，去得也快。

何小凡忽然想起了上學期的期末考試，明明他已經非常努力地學習了，但考試結果仍然不好。之后他上什么課都沒勁兒——反正也考不出好成績，為什么要白費工夫努力學習呢？

何小凡正這樣想著，一道驚呼聲忽然從他身旁響起，“ 快看！”

順著宋大力指的方向，只見小狗房間里的光芒沿著那些細密的管道一路向下傳遞，就像是一條正在緩緩伸向遠方的銀河，浸潤到了塔內的每一個房間，一層一層展開，熠熠生輝，直到最初的起點——第一層唯一的房間。

何小凡眼前一陣恍惚，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一秒，他、馬飛飛、宋大力還有郝布老師竟然都回到了第一層，他們又身處有掃描儀的那個房間了。

眼前的機械臂仍然在堅持不懈地將圖片放入掃描儀；圖片上的內容變為白光，進入掃描儀背后那些細小的管道，朝更高處的樓層進發；絢麗的圖案在那些房間里綻放，緊接著又被管道傳遞到更高層的房間。

“ 這是怎么回事？”大伙兒都驚訝極了。

“大家還記得我們剛才在這個房間里說的話嗎？”

郝布老師笑道，“其實，人工智能并不是天才。它和我們人類一樣，只有通過學習才能獲得知識。或者更準確地說，人工智能是通過犯錯來積累知識的。”

“ 犯錯？”何小凡追問。

郝布點了點頭，“每一次犯錯，人工智能都會把這個消息通過管道告訴其他神經元。其他神經元收到消息后，就會從上次的錯誤中吸取教訓。之后，人工智能又會從頭開始，讀取圖片、觀察、判斷、犯錯、學習。”

“ 就像是學習和考試一樣！”馬飛飛接口道。

“沒錯，對于人工智能而言，它的每一次判斷都是一場考試。但不同的是，每一次考試結束后，它都會認真反思錯誤。因此，當它面對下一次考試時，正確率自然就提高了。當然，我們人類或許只需要犯兩三次錯就能掌握一個知識點，而人工智能往往需要幾十遍，甚至上百遍。”

“這么說來，我比人工智能聰明多了？”何小凡眼看著心情變好，笑容又回到了臉上。

郝布老師難得的沒有那么嚴肅，神情溫和地說道：“ 當然，你們都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

這下，大家的心里可算是樂開了花。

何小凡更是一掃之前的陰霾，舉起貓咪的圖片大喊道：“ 人工智能一定能認出小貓的！”

失敗是成功之母

理解了人工智能的運作原理，接下來的事情就順利了許多。

在一次又一次的登塔過程中，房間里出現的圖案越來越清晰，有些房間甚至將貓咪的毛發都展現得栩栩如生。

即使在第二次、第三次的判斷中，人工智能仍然沒能認出貓咪，何小凡也沒有再沮喪。因為他知道，人工智能正在進步，正從每一次犯錯中學到更多的知識。

“ 小凡，快看！”

當瑩白色的光芒又一次抵達頂層，投影著“小貓”

兩字的房間終于緩緩亮了起來，亮光潔白和煦，仿佛春日暖陽，點亮了大家心中希望的光。

成功了！

何小凡激動地看著底層房間的掃描儀終于停止了掃描的動作，大大的滿足感將他的心填得滿滿的。他忽然充滿了挑戰未知的勇氣——他緊緊捏著手里的圖片，知道自己今后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會想起有這么一個小小的、笨笨的人工智能。它一開始做什么都是錯的，但它從不放棄，直到達成自己的目標……

郝布老師的話打斷了何小凡的思考，“人工智能在我們的陪伴下，經過多輪訓練，終于學會了如何分辨小貓。接下來，你們可以挑選出自己喜歡的動物，用今天的實踐課經歷寫成一篇有趣的報告——”

宋大力發出了哀號，“郝老師，我覺得經歷已經足夠有趣了，報告什么的能不能等到下次實踐課再……”他突然發現馬飛飛和何小凡已經站在機械臂旁挑選動物圖片了，于是吞下還未說完的話，轉身加入，仿佛忘了自己剛剛還在歪纏著不愿意完成實踐報告。

看著宋大力一邊小聲嘀咕著“你們怎么都不支持我？！”一邊著急地從馬飛飛和何小凡的手里搶圖片的模樣，郝布老師笑著搖搖頭，在便攜電子屏上調出了下一次實踐課的主題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