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搖籃曲?外婆

陳果恩

月亮不知不覺爬上了中天，把冰涼灑向大地。深藍(lán)色的夜空袒露靜謐的懷抱，把大地輕輕擁入懷中。

這便是故鄉(xiāng)的月。我喜歡她，我掛念她——不僅因為她的美麗，而且因為那是外婆的月亮。

再次和外婆站在老山深處的小橋上，欣賞著天空中的月亮。我牽著你粗糙的雙手，共同倚在橋的欄桿前。夜晚的風(fēng)輕輕吹過我的臉頰，一股涼意透入身體，我不禁裹緊了衣裳。遠(yuǎn)山間傳來笛聲，多么像幼時的搖籃曲啊——于是，晚風(fēng)吹起了我心中的回憶。

同樣是靜謐的夜晚。年幼的我在晚上整晚哭鬧，不肯入睡。你只好抱起我，在皎潔的月光下輕輕地?fù)u來搖去，哼起一首柔軟的搖籃曲，讓我的心變得安靜而柔軟。晚風(fēng)輕輕吻著我的臉頰，也撫平我皺起的眉頭。在這月光氤氳下，我安然睡去，很甜。

真想再聽聽那首搖籃曲啊——“外婆，你能再唱唱那首搖籃曲嗎？”你微微點頭，哼起了那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搖籃曲。正當(dāng)我陶醉之時，歌聲戛然而止。你試圖尋找那失去記憶的音符，卻已經(jīng)在白發(fā)縱橫中迷失，始終找不到正確的音階，你尷尬無奈地對我露出一抹微笑。看著你溝壑縱橫的臉頰，忽然間，悲哀代替月色，覆蓋滿我的心頭。

月光仍舊靜靜灑在大地上，沒有太陽那么耀眼，也沒有星星的活潑。靜靜流淌的月光如同靜靜流淌的歲月，記錄著你半生的辛勞，見證著你太多的悲哀和歡喜。你獨守著破舊的老屋，整日與雞犬為伴，不是悠閑，卻頗顯孤獨。孤獨是你最忠實的伙伴，可你不愿意搬到城市里來與我們同住，只為守護(hù)那么月色，堅守著自己的年輕與孤獨。

我看著那輪月，循著記憶的足跡，唱起了熟悉的歌謠。側(cè)身看來，你滿臉驚疑地看著我，突然之間，笑容與淚水都綻放出來。聒噪的蟬鳴開始應(yīng)和，終于，蒼老的聲音與年輕的聲音穿越記憶，在多年后的今日重新交融。

月依舊掛在空中，慢慢隱沒在云里，又像海上的島嶼。靜靜聽吧，有首搖籃曲在山巒間回蕩，它是不會忘卻的歲月之歌，隨著晚風(fēng)搖曳進(jìn)你和我的心房。

（指導(dǎo)教師：程志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