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日輝煌

一聲鈴響，老教授走出教室，凌霄立刻從座位上跑出去，叫住他，猶豫地問：“老師，您說的那句‘不要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是什么意思？”

老教授似乎有點詫異，這堂課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選修，所有同學都將心思放在如何飼養(yǎng)自己的孢子上，居然有人能聽進去詩集。

“為什么這么問？”老教授饒有興趣地問。

凌霄深深垂下頭，聲音有些低落，“小時候我爸爸常常對我念這句詩，我想知道這句詩是什么意思？”

老教授的目光變得有些寂寥，他看向天空，一株巨型的傘狀真菌遮天蓋地，阻擋了所有的陽光，以它為圓心，數(shù)不盡的菌絲體纏繞在一起，將世界圍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籠，而鐵籠，正在悄無聲息地向內(nèi)縮攏。

自從上世紀物種大爆發(fā)，無數(shù)動物加速進化，體型壯大得猶如一座座高樓大廈，在絕對的強大力量面前，人類尚不完全的科技顯得如此無力，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政府瓦解，軍隊覆滅，人類變成各類動物的飯后點心，掙扎求生。地球資源有限，但動植物強大的體型對食物的需求量與日俱增，所以在鼎盛時期過后一個個滅亡。

誰都沒有想到，真菌類生物會是最后的贏家，大量尸體為這種品種繁多、無孔不入的腐生生物提供最佳機遇，最恐怖的是，真菌中的菌王逐漸發(fā)展出智慧，吞噬了地球上百分之七十的生物，而面對人類這個曾經(jīng)的主人，它們選擇了馴養(yǎng)。人類最大的弱點是恐懼，真菌類生物編織了一個巨大的令所有人恐懼的囚籠，將所有人困在其中，心甘情愿成為它們的奴仆。

“你知道嗎？以前這些真菌只是我們桌上的一盤菜。我們不需要電燈也能看清世界，因為白天有金色的日光，晚上有白色的月光。”老教授慢慢說。

凌霄的嘴巴漸漸張成了O型，這些事對他來說太新鮮了。他現(xiàn)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學習如何照顧孢子，那些真菌的幼體，然后去田地里種植番薯和玉米，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不敢相信人類曾經(jīng)凌駕于那些可怕的真菌生物之上，可是教授是個知識淵博的人，就和他父親一樣，肯定不會騙他。

“那為什么……”凌霄皺起眉，他想說，為什么現(xiàn)在照顧孢子成為他們?nèi)松凶钪匾娜蝿?wù)。

“因為人類在恐懼中度過百年，早已忘記往日的輝煌。我們選擇了屈服，選擇溫和地走進良夜。”

慢騰騰地走進教室，凌霄的腦海里依舊是教授臨走前帶著悲傷口吻說出的這句話。同桌江戰(zhàn)捅了捅他，皺眉問他去哪里了？

凌霄剛要回答，坐在前面的幾個少年便譏笑一聲，“還能去哪？問老東西詩唄，一個連自己孢子都照顧不好的差生，居然還有臉問一些沒用的玩意兒，佩服佩服！”

“差生的世界我們不懂唄！真搞不懂江戰(zhàn)你為什么天天和他一起混，是我都覺得丟臉。”有人大聲附和道。

江戰(zhàn)是個暴脾氣，聞言握緊了拳頭就要沖上去和他們干一架，凌霄連忙拉住他，這些人擺明了就是在故意激怒江戰(zhàn)，他一受罰，這第一名能得到的孢子養(yǎng)料又沒了。

凌霄沉下臉，說：“請你們對教授尊重。”

幾個人哈哈大笑，有人惡毒地說：“我可是聽到了，你跟老東西在制造反動宣言，我明天就去舉報他，讓他成為菌王的肥料，就像你可憐又可恨的爸爸一樣。”

凌霄最恨別人嘲諷他爸爸，他表情變得十分可怕，咬著牙道：“看來是我最近脾氣變好了你們才敢這么說話。”說完就一把撲上去，和那些少年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