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舌頭對舌頭

帕洛夫被那生物撞倒后，斯爾琴娜也準備扶起帕洛夫，躺在地上的帕洛夫手捂著胸口，但不論是他的手還是胸口，都沒有鮮血流出。斯爾琴松了口氣，她準備扶起帕洛夫，手剛剛碰到了帕洛夫的肩膀，帕洛夫的身體打了個滾，墜入了巖坑洞底。

“不要動。”姜濤厲喝道，“你們倆個站在巖石上，我下去救帕洛夫，你們都不要動！”他看了一眼斯爾琴娜，又說了一句，“看到葉青和瓦爾科后，你們與他們會合。如果我上不來，你們兩個去找他們！”他又加了一句，“帶著食物。”

姜濤跳到巖石坑底，帕洛夫仰面摔倒，雙眼微張，身體微微抽動，他已說不出話來，捂住胸口的手已松開，帕洛夫的左胸衣服已被燒焦，變成一塊焦黑的塑料結，衣內的白色填充棉也被燒成黑塊。

“帕洛夫。”姜濤輕呼了一聲，帕洛夫毫無反應，姜濤的手摸到了帕洛夫的左胸上，他的渾身一震，手指觸處，本應是堅硬的肋骨，但姜濤手觸到的，卻是綿軟的肌肉，肋骨消失了，肋骨被那怪物撞消失了嗎？

不僅如此，姜濤的手輕壓到帕洛夫左胸上，帕洛夫的整個左胸肋骨已完全粉碎，整個左胸腔充滿肋骨碎片，姜濤大驚，若有肋骨碎片刺入穿帕洛夫的肺部，帕洛夫必須在半小時內接受手術，否則，碎片會刺穿動脈，帕洛夫必死無疑。

帕洛夫的嘴不斷蠕動著，姜濤將耳朵伏到他的嘴邊，他聽到了帕洛夫吐出了這樣一句話，“一樣的，迪亞特洛夫，一樣的，他們也是這樣死的！”

姜濤渾身冰冷，汗化為冰碴，在1959年的迪亞特洛夫事件中，至少有三人的尸體出現了肋骨骨折現象，與帕洛夫受傷的位置一樣！

迪亞特洛夫事件的數名死者肋骨骨折，是事件數個謎團中的一個，肋骨骨折易由擠壓形成，在正常攻擊中，很少有人會用鈍器攻擊胸肋部，因為這樣容易被受攻擊者躲開;而且一擊不中后，被攻擊者還可發動反擊。

如果有一只怪物，突然間撞向你的肋骨并撞碎了你的肋骨，骨頭碎片又刺穿了肺動脈，你會因動脈受損而死，在尸檢中，數日的冰凍會將你的動脈完全損害，根本看不出是動脈出血而死！

迪亞特洛夫事件中的第一地區死者，應是像帕洛夫一樣受傷的！

仿佛為了驗證姜濤的猜測，帕洛夫的嘴角流出鮮血。

帕洛夫指著巖石，嘴角依然蠕動著。

姜濤把耳朵聽了上去，他聽到帕洛夫吐出了最后幾句話，“他藏在石頭里，他故意先撞我的。克格勃丟失的密檔……”

吐完密檔一詞后，帕洛夫的胸口猛然拱起，肺里仿佛憋了一股無法排出的氣，接著扭動了幾下身體，終于閉上了眼睛。

熱成像儀依然在姜濤的手中，成像儀上，巖石里有一個狼形生物處于姜濤同水平位置，正窺視著他，那怪物的身體已經完全融入到巖石中。

姜濤只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要炸開了，他瞪著巖石，成像儀里，那生物正與他對視著。

大約半分鐘后，那生物的身體在巖石里移動，它似乎向巖石里縮，最終消失了。

姜濤抬起頭來，斯爾琴娜和潘晶正緊緊地盯著他。

“原地等待。”姜濤從坑底爬出，他將帳篷蓋在帕洛夫的身上，并用筆在帳篷上寫了下“受到可隱形的生物撞擊，帕洛夫重傷后死亡”的字樣。他不想自己像五十余年前的迪亞特洛夫事件的死者一般，在被追殺的最后時刻已完全慌亂，他要留下線索和證據！

但姜濤的內心，實際早已亂成一團麻。

“一種生物。”爬上來后的姜濤說道，氣溫正快速下降，山風刮在臉上，異常疼痛，但已顧不得這些，“可隱形，具有強大的力量。”他頓了一下道，“而且這生物選擇攻擊帕洛夫，帕洛夫曾經看過迪亞特洛夫事件的密檔，我覺得這些怪物一直在監視我們，而且能聽懂我們的話。”

姜濤看著斯爾琴娜，斯爾琴娜知道瓦爾科是迪亞特洛夫的孫子，她可能也看過克格勃的密檔。

斯爾琴娜躲避著姜濤的眼神。

“你最好明白，”姜濤對斯爾琴娜道，“這怪物如果想殺掉知道底細的人，第二個就會殺掉你。你知道多少，最好都說出來！”

斯爾琴娜目光閃爍。

“快點說出來。”姜濤吼道。

瓦爾科的身體在巖石間跳躍著，他似乎很激動，葉青有時甚至跟不住他。山風越來越大，每塊巖石上都有薄冰，葉青已經爬不動了，她與瓦爾科有七八米的距離，與他隔著至少兩塊巖石。她大聲叫了下瓦爾科，瓦爾科沒有應答，再抬起頭來，瓦爾科已不見了。

更糟糕的是，又開始降雪了。

雪從山北側襲來，更像小冰苞，打在臉上又麻又痛，在呼叫未應答以及感受冰苞的瞬間，葉青與瓦爾科間走失了，她倚在巖石上，渾身冰冷，只想在巖石上稍微睡上幾分鐘，但只要一睡著，就可能死亡。寒冷會奪去她的生命，她打起精神準備前行，突然覺得身后有一雙眼睛正看著她。

葉青轉過頭去，身后只有一塊巨大的巖石，但那怪異的感覺猶存，且刺激著她的腎上腺素加劇分泌，讓她又變得亢奮起來。

“我肯定得往前走。”葉青自語道，她戴的手表上有指南針，撥開袖管，卻看指南針的指針在飛速跳躍著，指南針失靈了，這附近有金屬礦場？

不一定需要金屬礦場，只有有強輻射源的地方，都能讓指南針失靈！

功課，功課！葉青痛罵著自己，每一次登山前，一定要把功課做足，否則就會不知覺地陷入絕境。剛想到這里，她突然間聞到一股臭味，濃郁的腥臭味道從身后突然涌出，葉青再次轉過頭去，她看到了一雙墨綠色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瞪著她。

葉青大叫一聲，她身后出現一張怪異的臉，那張臉如同人類的僵尸般，面部所有肌肉已經完全纖維化，那臉上還長著數個乒乓球大小的硬瘤，頭上沒有一絲頭發，那怪里的嘴里吐出一股臭氣，臭氣在寒風里變成一股淡紅色的熱氣，噴到了葉青的臉上。

葉青盯著那個怪物，那怪物也正盯著她。

槍，葉青心道，我手里還有一把特制的步槍。她的身體向后退了一步，已扣動扳機，她只覺得槍身一震，后坐力已將她的身體彈到巖石了，開花彈噴著一道火焰從槍膛里沖出，沖到了那張僵尸臉上。

瞬間，葉青只覺得眼前一花，時間仿佛停滯，眼前的空氣變成數面鏡子，子彈穿梭在第一個鏡面中，那張僵尸臉躲在最后一個鏡面中，子彈穿過第一個鏡面，在第二個鏡面里炸開，那張僵尸怪臉，卻躲在第三個鏡面里，毫發無損。

隨著子彈爆裂，空氣恢復了正常，數個鏡面消失了。

那張僵尸臉的嘴部，突然伸出一根土灰色的卷舌，卷舌慢慢散開，散發著臭氣，舌尖上頂著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金屬球，待那金屬球伸到葉青面前時，金屬球象花瓣一樣綻開，變成了十余根尖銳的金屬刀片。葉青覺得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金屬刀片已卡到她的嘴唇上，她感受到那金屬的冰冷以及片鋒的銳利。

這感覺剛發生，那金屬片似乎就變得柔軟起來，由金屬變成了溫軟的情人的嘴唇，似乎正準備將一塊酸甜的桔瓣塞到她的嘴中，葉青變得迷離起來，她只覺得自己的嘴唇被打開，接著牙齒被打開，再接著，她只覺得嘴唇一痛，花瓣般的金屬片又變得堅硬起來，而且卡住了她的舌頭。

那金屬片已將她的舌頭拉直，準備活生生地扯下。

葉青痛的大叫，她已發不出任何聲音，大腦里只想到一件事：迪亞特洛夫事件，瓦爾科爺爺帶領的登山隊中有兩名女性，這兩名女性的舌頭都被剝掉了，像她現在一樣。

葉青只見白光一從眼前一閃，一道短刃從空中劈下，接著她聽到轟的一聲，卡住她舌頭的金屬物一松，眼前的怪物的身體向后倒退，徑直縮入到巖石里。她聽到瓦爾科冷峭的聲音，“我砍掉了你的舌頭，你這個王八蛋。”

葉青抬起頭，她的神智正在一點點恢復，瓦爾科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正在她身邊看著她。

“你沒事了。”瓦爾科安慰道。

葉青的大腦一點點變得清晰，剛才那怪物與她面對面時，她如同服用迷幻劑，此時從嘴唇到嘴頭到牙齒，都發出了劇烈的疼痛;地上，一截三十厘米長、一厘米多寬的灰色舌頭毫無生氣地躺著，舌尖上掛著尖銳花瓣形金屬片鋒;刀鋒如同被摘下的花瓣般，在數秒鐘內，就萎縮，最終變成了十余條卷曲著的、不足兩厘米的金屬須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