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明

疫情反復出現,封控反復進行,對我來說是第三次,第一次在3月份,全市封控23天;第二次在4月份,路北區封控3天;這次部分疑似小區實行封控,又不幸“中獎”,斷斷續續從初春封到淺夏。
孩子們自3月19日第一次封控就一直在家上網課,家長們本還以為過完“哪都不去”的“五一”假期,終于可以“神獸歸籠”順利返校,可經過一早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開學季”,還沒來得及吃上慶祝的午飯,就在3個小時后遭遇無理由“退貨”:繼續回家上網課,開學時間等通知。父母只能滿臉無奈地把歡呼雀躍的孩子打包帶回,繼續一旁“陪讀”。
幸好,人們已經習慣這樣突然的“暫停鍵”,從第一次封城的諸多不適到現如今的迅速自覺被封控,情愿或不情愿,都要接受疫情帶給我們從未有過的生活方式。現在每天清晨叫醒我的不是工作,也不是夢想,而是帶著趙麗蓉口音的“下樓做核酸”,之后就是準備一日三餐,為“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在各種物資群團購接龍,很多從前不愛吃的,現今能夠吃出獨特的美味;那些以前沒吃過的,滿足了對新口味的嘗試探索,日子就在下樓核酸、一日三餐中消磨掉,單調重復卻流逝如飛,眨眼又近一周。
人們活動的最大范圍也不過就是樓下的綠化面積。院子里的花從三月至今已經開開落落好幾批,從嫩黃一片的迎春,到沾衣欲濕的杏花,再一樹雪白的海棠,此起彼伏,姹紫嫣紅,因為封控,大部分人才有時間欣賞院子里美麗的花朵。有人在微信群里說物業將要鏟除松樹下那片悠悠淡淡紫的二月蘭,于是大家發起保衛二月蘭的討論,一至認為此花雖不名貴,但花期長且素雅大方,實為園中一景,必須保留,并由此喚醒了業主意識,就園區的物業管理、寵物的糞便清理、基礎設施的維修保養,甚至假山的風水方位進行建言獻策,讓我驚嘆于高鄰們的學識淵博、博古通今,為能住在臥虎藏龍的小區深感榮幸。感謝疫情封控讓曾經“相見不相識”的鄰里相互了解,日漸親近。
和二月蘭的常開不敗相似,月季也始終在努力盛放,沿著小徑已經形成一垛紅肥綠瘦的花墻,遛彎的人們就著晨曦朝露或落日余暉紛紛拍照,有種網紅打卡地的熱鬧。
院里的人看風景,院外的人也在好奇地看著封控區內的人們,正是花褪殘紅青杏小的時節,有人在杏樹旁的回廊里掛了一架秋千,雖無佳人,卻有兒童清亮的笑聲,想來這是她們久未體驗的無憂無慮,有父母陪伴,少課外負擔,疫情帶給了他們一段清澈歡樂的時光。
兒子的網課講到了《桃花源記》,我重溫了一遍電影《肖申克的救贖》,竟覺與封控的境遇相似:微信朋友圈里依舊熱鬧精彩,外面的世界仍在繁華喧囂,而我們卻如與世隔絕,不論有漢,無論魏晉,或盡享桃花源內的悠然自得,或在忍受如坐牢般的難挨焦慮,總之,出不去。
記得第一次封控,所有人都茫茫然,不知道封控到什么時候,不知道要怎樣調適生活,雖有武漢封城的先例,但對于這座歷經毀滅性大地震又拔地而起的英雄城市,因出現疫情全面封城卻是第一次,城市中的絕大部分市民也是第一次經歷,大家能做的就是在慢慢摸索中不斷調整和適應,盡量放松心態,平息焦慮。
經過23天封控的第一次解封,小區門打開的那一刻,有的人馬上奔赴心念已久的目的地,有的人卻茫然四顧不知該去往哪里。疫情,改變了很多人的人生軌跡,一些期盼已久的計劃戛然而止再無重啟,一些妄想逃避的事情突然悄無聲息就此過去。有人說我的青春才幾年,封控過了3年;有人說2022年的上半年,掐指一算總計上了50天的班。這要是放在“前疫情時代”一定覺得不可思議,現今卻是非個例的存在。網上因疫情引發的新聞包羅世間百態,有沖鋒“疫”線的醫務工作者,有無私奉獻的社區志愿者,有健身明星大火,有貧困父親尋子未果,還有更多平凡人的悲歡離合默默上演。但無論如何,絕大部分人仍要回到既定的生活軌跡,只在記憶中留下又一段不同尋常經歷。
誰持妙筆繪初夏,歲月清和更勝春。
不知不覺樹成蔭,幼蟬鳴,而我依舊封控中。
我對蕩秋千的鄰家女娃說:“夏天來了。”
她仰起粉嫩的小臉問:“夏天有什么?”
“夏天?有荷花,有蜻蜓,有花裙子。”
“還有冰淇淋。”女童笑嘻嘻地補充。
夏天還有每個人心里更好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