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演奏中揉弦技巧研究

顏樂

[摘要]小提琴的揉弦雖說是一種演奏技法，但它更是演奏者的審美觀念，一種情愫的思想表達。揉弦也有叫作顫指或者叫其揉音（Vibrate）。揉弦技法早在兩個世紀之前的歐洲，就被廣泛應用。小提琴演奏中，揉弦的正確運用能夠使演奏更加優美，更具有感染力，能夠賦予樂曲新的靈魂與生命，同時，也能夠更加突出演奏者的演奏風格。本文就小提琴揉弦的技巧訓練，容易出現的問題以及解決方法進行分析闡述，幫助小提琴演奏者特別是初學者更好的使用揉弦，演奏出更加優美動聽的樂曲。

［關鍵詞］揉弦；幅度；動作僵硬；肘軸心

［中圖分類號］J622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22）12-0038-03

在小提琴、大提琴、二胡等許多弦樂樂器演奏中，有一種很重要的技巧，叫揉弦。揉弦，最早來源于意大利文“vibrato”，原意是震動、震顫。因此，這一演奏技巧也跟手指、手腕及手臂的震顫與搏動動作有關。在小提琴演奏中，揉弦發出的音色叫揉音。正確而立體的揉音能夠使演奏的曲目更加的悅耳動聽、富有感情。在小提琴演奏的眾多技巧中，揉弦并不屬于高技巧的范疇，每一個小提琴演奏者通過正確的方法和適當的練習，大都能夠逐步領悟和掌握，但不能因此而忽視它在演奏中的重要作用。

一、小提琴的揉弦

小提琴是弓弦樂器的一種，發音與鋼琴截然不同。琴手在琴弦上的單一摩擦，是會發出較死板的音。長音如果沒揉弦，就會過于直白，沒有動人的色彩。幾百年前小提琴最初就是模仿女高音的歌唱。女高音們在歌唱那種悠長的抒情樂句時，嗓音往往是那種波浪式的行進。小提琴的揉弦就好比是模仿這種波浪式的嗓音。

歐洲18世紀的宮廷和教堂的音樂活動中，小提琴常常用來代替人聲的旋律。在鋼琴和樂隊的伴奏下，小提琴演奏一些獨唱歌曲，并且加以變奏，擁有超過人聲的音域和變化廣度。18世紀歐洲的小提琴改編曲中，大多是獨唱曲為基礎的，如諸多小夜曲之類的小品樂曲。那時候的小提琴只是作為一種修飾，常常用來模擬人聲。到了19世紀歐洲浪漫主義時期，隨著情感音樂美學的流行，西方音樂作品無論創作、演奏或者是大眾欣賞的角度，都更崇尚情感表現。從這時候起，小提琴的揉弦所極富表現力的先天優勢，就得到了重視和發揚。到了20世紀，揉弦作為小提琴演奏的重要技術手段的地位得到進一步鞏固。

單純從技巧上講，揉弦的動作并不復雜，只不過是表現為手指在弦上的來回移動。縱觀繁多的提琴教科書，極少看到專門的揉弦練習。所以許多小提琴家認為揉弦是一門不易教的東西。它屬于演奏者心靈上的東西，意會多于言傳。神奇而微妙的揉弦，是演奏者長期探索，即容易又難得的技法。在小提琴的演奏過程中，演奏者必須根據自己的內心來時刻調整揉弦技巧，只有在更為強大的內心控制下，才能更好地完成小提琴的演奏。[1]

關于小提琴的教材，業內已經形成一套完整的教育體系。教師可以根據學生們某些方面的不足，由淺入深、對癥下藥。如：左手小指無力，或者頓弓不佳，各種教材中都有相應的方法來調整。但是對于學生們的揉弦不當，往往從教科書里是找不到解決方法的。所以，有的教師說揉弦不是可以教出來的，是學生內心激發出來的。當然有經驗的老師可以通過把握好學生的揉弦動作，啟迪學生內心的完美樂感，使得學生們在聽覺上，正確的審視自己揉弦的質量，不斷地改進。

初練小提琴的學生，拉出的聲基本上是直白的，沒有什么色彩。小提琴初學階段的學生們的揉弦往往相似于第一位提琴教師。有的學生學琴幾年后，有了較高的技術水平，仍然不會揉弦，很可能是內心沒有揉弦的強烈渴望，說到底是沒有對音樂的沖動和向往。初學者們可能揉弦的動作不合理或不規范，這就需要教師從技術和動作層面去加以輔正，不可操之過急。程度較高的提琴演奏者，應多觀看一些世界大師們的演奏視頻，他們的揉弦風格各有不同，從中汲取養分，開闊眼界。大師們對于揉弦的見解，也各有千秋，都是他們寶貴的經驗和感受，不妨摘取幾則，定會對于提高自己的演奏水平有一定的啟迪和收益。

二、大師們的揉弦

一個成功的小提琴演奏家，一定會根據所演奏的曲目情境和風格靈活地運用揉弦。小提琴大師們的揉弦，往往顯得游刃有余，既能夠尊重作品本身的風格，又能夠顯示出極強的個人風格和藝術魅力。

亞莎·海菲茲的揉弦快速有力，像閃光的寶石一般璀璨奪目，帶有強烈的活力。美國的弦樂研究權威阿普爾鮑姆探訪海菲茲關于揉弦的看法，海菲茲說：“揉弦是屬于一個人音樂個性范疇的，不管是熱情豪邁還是冷漠壓抑。揉弦都表現演奏者個人的音樂氣質，這多少是屬于天生的，自然形成的。”

奧依斯特拉赫是世界頂級大師，他的揉弦與海菲茲在風格上截然不同，他的揉弦擺度適中，聽起來溫暖，舒適。如他在演奏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協奏曲第二樂章時，注重運用揉弦充分表達作品的思想情緒，如人在深情地歌唱，極富人情味，這種如泣如訴的揉弦，令人拍案叫絕。

奧地利小提琴家克萊斯勒是一位對小提琴藝術有著極大貢獻的大師。他的揉弦風格影響了很多后人。他的揉弦密而快，在音樂短句中也使用快速揉弦，打破了以往古典的慢揉弦風格。評論家科洛米佐夫曾這樣評價克萊斯勒的揉弦：“不僅在優美如歌的旋律段落時它歌唱，就是在經過句時也在歌唱。”小提琴大師西蓋蒂也曾評價克萊斯勒的揉弦：“巧妙地抹掉作品快慢部分的界限，把它們連接成一種統一的情調，他的經過句優美而又激情，這是一種獨一無二的東西。”

如果從美學的角度來講揉弦，不得不提到俄裔美國小提琴家艾爾曼。艾爾曼在揉弦上的探索更偏重于美學理論上的探究。對于揉弦，艾爾曼的觀點是這樣的：“我把每個音上的揉弦調整到表現音樂所需要的最恰當的程度，不多也不少，揉音的程度應當與這個音在整個作品中所應有的緊張度相一致。”他認為有些小提琴手不斷地使用揉弦意圖使演奏有感情，事實恰恰相反，有些音過分使用了揉弦，就失去了它的意義。

西蓋蒂大師對于搡弦的觀點有些雷同于艾爾曼。西蓋蒂是駕馭古典和現代作品風格的藝術家，熱情而奔放。當他開始演奏時，聽眾似乎覺得他的揉弦過慢，但當樂曲的感情變得強烈時，他就加快了揉弦的頻率，那緩慢的揉弦卻始終在聽眾的腦海中流連，使人盼望它重新出現。值得注意的是當西蓋蒂需要一種輕柔、飄緲的效果或不祥的色彩時，他往往省去了揉弦。

世界上小提琴大師的揉弦風格各有不同，舉不勝舉。看他們的現場演出或者聽他們的演奏錄音，小提琴專業人士往往能憑聽覺就能區分出是那一位大師的演奏。這恰恰說明揉弦正是最突顯出演奏家不同風格的關鍵之一。

三、小提琴揉弦的分類及各自的練習方法

從動作層面上講，業內大致把揉弦分成指揉、腕揉、臂揉。小提琴大師柯崗說過：“揉弦是個復雜的問題，揉弦由三個部分組成的，手肘、手腕、和手指。在演奏各種揉弦時，每個部分的作用都是不可缺少的。”實際上手臂的肌肉神經是關聯在一起的，不可能割裂開來單獨運作，只不過是看哪一部分的肌肉動得多一些而已。

（一）手指的揉弦

指揉是通過演奏者手指關節的震顫達到揉弦的目的。指揉因為力度較小，所以適合演奏慢板廣板時使用，它能夠使音色更加柔美細膩。指揉主要作用于高把位，是用手臂提供力道帶動手指做快速敏感的塌陷指尖動作，因此經常用于一些手腕揉弦和手臂揉弦無法發揮作用的短平快樂段中，會產生一種松緊交替的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早期的古典作品很多在創作的時候還未有揉弦，指揉更是揉弦中最不常用的一種方式，因此筆者認為，在演奏一些古典作品，尤其是巴赫時代的作品，不要加入指揉的表現方式，從而造成音準音色的偏差。

針對指揉速度快幅度小的動作特點，訓練指揉要從學生們控制按弦的力度和深淺變化入手。比較好的訓練方法是讓學生們在自己的手背上練習打指，自己感受手指上輕微按擊力量的變化帶來的力度浮動。在打指練習基礎的基礎上，做兩拍揉弦練習。兩者結合，學生們就會很快掌握手指做指揉的速度和力量幅度。

（二）手腕的揉弦

手腕揉弦是以手腕腕關節為軸心做的手腕擺動動作，是揉弦中最常用的方式，也是比較容易掌握的一種揉弦。手腕揉弦的震顫幅度和力度在三種揉弦中居中，能夠演奏出一種舒展動人的音色，非常適合敘事和抒情風格曲目的演奏。

手腕揉弦的訓練方法可以按照以下三個步驟進行訓練。首先，學生們可以做手腕擺動訓練，學會讓手腕和拇指充分放松。訓練的目標是讓擺動幅度均勻。其次，練習按弦定點擺動。這時候要注意按弦的力量控制，整個手腕應是保持松弛狀態，擺動是規律的。如果這個時候有教師從旁幫助，則可以讓教師代替學生運弓，讓學生徹底放松右手，避免初學時的緊張和協調性不強的問題。最后，如果通過以上兩個訓練，手腕和手指還會有不同程度的緊張，或者擺動無規律不均勻的現象，則可以將手腕固定在第三、四把位處，緊貼小提琴的側板，保持手臂不動，讓手腕驅動手指做擺動動作。按照這三個步驟練習手腕揉弦，就能夠讓學生們感受到手腕到手指關節的力度和擺動幅度的合理程度，從而逐漸掌握好手腕揉弦。

（三）手臂的揉弦

手臂揉弦是以肘關節為軸心形成的下臂擺動動作。手臂揉弦幅度較大，速度較緩，可以用來表現樂曲激昂、堅毅的樂曲情緒。

手臂揉弦的訓練方法類似與手腕揉弦，也是做擺動幅度和力度的訓練。當手臂擺動到琴頭時，要注意到手指的松開；當手臂擺動回身體方向的時候，手指也要回到原來的動作。這里要注意的是，在訓練手臂揉弦的同時，要注意與手腕揉弦結合起來做協調訓練。此外，當小提琴頭較高于手臂時，演奏者應該將小提琴的重量盡可能地分布在脖子和肩膀上，找到最舒適的姿勢，并通過長期練習來塑造手臂肌肉記憶。[2]

許多小提琴的初學者在進行手臂揉弦訓練的時候，容易犯顧此失彼的錯誤。他們經常會臂腕失衡，在進行手臂揉弦的同時手腕是僵硬的，而在進行手腕揉弦的同時手臂的擺動毫無規律。解決這種問題的關鍵是消除緊張，讓肘部關節和肌肉保持松弛，在保持手臂正確擺動的同時，手腕自然做從屬動作。

（四）混合揉弦的應用

著名小提琴教育家加拉米安對揉弦的技術問題，闡述了恰當的觀點：“有人喜歡用手臂，有人喜歡用手腕，有人喜歡用手指。我贊成三者都用的觀點。”大藝術家們的揉弦，都是由這三種揉弦的各種變化與結合產生的。在進行小提琴演奏時，首先要對作曲家的不同時代背景和作品風格做一個細致的了解，這是揉弦的基礎。立足于整個音樂作品的演奏風格和情感表現來選擇揉弦的方式、幅度、寬窄和速度，就能有效地增強演奏的和諧感。例如莫扎特的作品比較生動明朗，清晰明快，這樣揉弦的時候幅度就應該偏小、窄一些，而布拉姆斯的作品堅毅深沉，揉弦的幅度就可以偏大、寬一些。其次，很多小提琴作品在不同的樂章或曲段有不同的情感變化，這就要求演奏者在不同的樂章或曲段采取不同的揉弦技巧，從而保證演奏時的張力。比如有些樂章是在展現一種縹緲空靈的意境，那么完全可以不用揉弦。揉弦的運用變化自始至終都是要遵從作曲家內心情緒和樂曲內容的變化發展。這是一個細致復雜的過程，是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四、容易出現的揉弦問題及解決辦法

揉弦的動作說起來不復雜，但在許多小提琴演奏者的學習過程中，經常出現技術上的偏差，這種困擾有可能貫穿演奏者的整個演奏生涯。出現這種情況，除了找專家和教師“會診”外，建議主要還是要靠自身的聽覺和感受，找出自己揉弦不理想的問題所在。如果有一種揉弦的動作或者關節緊張，都會使得從屬的其他揉弦變得不自然。因此，我們要找到行之有效的辦法，努力克服揉弦時容易發生的以下問題。

（一）手指揉弦過小過密

小揉弦是初學者經常使用的練習方法之一，也有其科學性。“通過使用縮小揉弦幅度來增加每一拍揉弦次數的方法比純粹使用加大力量的方法好，因為它可以使手不至于產生那么多的緊張。”[3]

但是，小提琴初學者經常會揉弦過小，過密，聲音有哆嗦顫抖的效果。發生這種問題的主要原因是手臂和手腕肌肉的僵硬導致了手指揉弦的頻率不自覺地加快，會發出類似于羊叫的聲音。這是初學者最常見的揉弦錯誤之一。那么如何去糾正呢？深呼吸，努力使手臂平衡且自然放松，不斷練習連續的手腕大顫動的辦法加以糾正。部分初學者與此相反，他們的手指揉弦習慣于過大的幅度（擺動過大），可以練習用肘部緊張的辦法加以糾正。

（二）繃腕撐指造成的動作僵硬

很大一部分小提琴初學者在揉弦時，手臂、手腕、手指形成一個勺式，手腕向外突出，手指則用力撐在指板上，手臂至手腕整條胳膊肌肉緊張，動作僵硬，這令演奏者整體直觀上非常不自然。尤其在演奏一些輕快節奏的樂曲時，這種姿勢還會發生跟不上節奏的現象，極大影響了演出效果。這種問題的發生，主要是因為手型錯誤造成的。解決方法是先調平手腕，手指自然伸展，通過目測或者鏡子自我調整，讓肘關節到手腕到食指都呈現在一條直線上，慢慢地進行手臂和手腕的揉弦擺動。心里默念拍子，逐漸加快擺動速度和幅度。每天不斷練習，定然可以克服。

（三）揉弦時只抖不擺

這種情況一般也是發生在初學者身上。在揉弦時手臂急速擺動，但是手腕與手指卻毫無動作。演奏者整體呈現出一種抽筋的動作。解決方法其實也很簡單，可以在胳肢窩夾一個東西，手臂一旦有動作，東西便會掉下來。保持手臂不動的同時手腕做大幅度的擺動動作，同時手指第一關節保持充分放松和伸展。每天不斷這樣練習手腕和手指的協調揉弦，就可以逐漸克服這個問題。

（四）指尖無法滾動

發生這個問題主要是因為揉弦時手指的第一關節未打開所致。很大部分學生揉弦時因為第一關節太緊，導致指尖無法在琴弦上自由滾動。解決方法是多用另一只手活動第一關節使其松弛，即使未在練習時，在手臂和手腕擺動時，也讓手指的第一關節做凸凹訓練。

（五）拇指太過用力

發生這種問題的學生有一個明顯的特征，那就是在揉弦時拇指尖因為太過用力會變成白色。拇指太過用力的后果就是其他四指都會太緊，揉音干澀，動作僵硬。解決方法是讓拇指搭在琴頸上，如果不能夠很輕松的晃動，說明拇指太過用力，或者觀察拇指指尖是否變白，從而及時調整拇指的力度。

說來道去，揉弦就是個手指“抖”動的動作。大師的經驗告訴我們，一定要注意肌肉的放松。揉弦不要使用過多的手指壓力，放松才能有良好的揉弦。演奏者的肌肉就像歌唱家的聲帶一樣，恰當適度的運用才能進行美好的聲音塑造。

總結

當然，藝術的感受是一個標尺，每個人對音樂的理解都不同。大師們的揉弦有快有慢，有窄有寬，各有差別，各有千秋，這多少與演奏者的風格和個性有關。就同一位演奏來講，隨著年齡的變化，揉弦也可能隨之而變化。藝術上的造詣和心理的變化，也將會對揉弦的風格有所影響。很多演奏者雖能準確地掌握音準節奏，但在表達作品時缺少強弱對比或者對比不夠鮮明，無法將作品的活力體現出來，無法充分展現室內樂的獨特魅力。故而我們在學習揉弦的過程中，在掌握基本的揉弦技巧以外，也要從自我出發，在尊重樂曲內容和風格的基礎上，充分發揮自身性格長處，找出最適合自己的揉弦方法和組合，從而塑造自己的演奏風格。

注釋：

[1]韓麗曄.小提琴演奏藝術中揉弦的特征分析[J].藝術品鑒，2021（06）：151.

[2]曾瀟嫻.關于小提琴演奏技巧和情感表達研究[J].北方音樂，2019（24）：58，60.

[3]伊凡·加拉米安.小提琴演奏和教學的原則[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2：41.

（責任編輯：劉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