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

曹明雄

小鋒見特殊窗口前沒人，趕緊拎著碗，低著頭，快速閃到窗口，將碗伸了進去。師傅很快就給小鋒打了滿滿一大碗飯菜，小鋒向里面的師傅說了句“謝謝”，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小鋒恨自己，為什么自己是貧困生啊？為什么自己的母親有精神病？為什么父親出走不管自己？他不喜歡這個窗口，雖然這個窗口讓自己在學校有免費飯吃，甚至還可以免受排長隊之苦，但這個窗口給他的優待讓他覺得自己有別于他人，他也想和大家一樣站長長的隊，在排隊等候中侃大山。

小鋒一邊吃飯，一邊抬頭看著其他同學排隊，好友小穎也在其中。小鋒突然覺得慚愧，免費吃，學習又不好。小鋒明白無功不受祿的道理。

小鋒每次想到這些就不想讀書了。于是，他向老師請了假，說母親的病又嚴重了，他要回去一下。

小鋒回到家，百無聊賴。母親的病有藥物控制，時好時壞，小鋒幫不上什么忙。剛到家的時候，母親問他：“小鋒，你怎么回來了？”“我想回來看看您。”小鋒小聲說。母親不多言了。父親忍受不住母親的病，早就離開了他們，小鋒對母親只是同情。小鋒喜歡與奶奶在一起。

“小鋒，別人都在學校，你回來干啥？”奶奶在田里一邊干農活，一邊問小鋒。

“想回來看您，怕您累著。”

“傻孩子，奶奶身子骨好著呢。你只管讀書，奶奶還要看你上大學呢。說，到底為啥回來？”

小鋒的眼睛有些澀。他怕奶奶看見，急忙蹲下，一邊用手扯蒜草，一邊說：“我是真的想奶奶了，回來看您。”

“哎！你這孩子。”奶奶嘆口氣，夕陽將奶奶的身影拉得很長。

吃晚飯的時候，小鋒幾次想說自己不想讀書，要出去打工。可話到嘴邊，看到奶奶的白發和悶頭吃飯的母親，又將話咽進肚子。

奶奶給小鋒添了飯，東家長西家短講一些事：劉二沒文化，進廠打工別人都不要，都快三十歲了，媳婦都討不著。李伯伯家的栓子可以，在大學里教書，工資高……

小鋒想，同學們都在干啥呢？有人記掛他嗎？

過了幾天，小鋒在奶奶的陪伴下找到了校長，向校長道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校長讓小鋒每周到食堂幫一次工，用來抵一周的飯票，這樣小鋒也可以和大家一樣拿飯票就餐了。

奶奶說：“小鋒，這是你用勞動換來的，你要感謝學校給你的機會，要好好學習。”

小鋒站在人群中，手捏飯票，胸脯挺得高高的。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小鋒做了老師，當了校長。

小鋒有一個規定，貧困生在校憑飯卡吃飯，不設特殊窗口，但貧困生每周要在校做一次公益勞動。

“勞動讓人有尊嚴！”小鋒眼里有淚花閃爍，“我忘不了老校長的話。”

（作者單位：湖北省鐘祥市石牌初中）

責任編輯? 何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