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玉 中國傳媒大學
傳媒藝術囊括攝影、電視、電影、網絡文藝以及數字藝術這五大具有顯著的科技性、媒介性、大眾性的藝術形式,其作為一個新的學術概念于2010年由中國傳媒大學張晶教授提出。由于傳媒藝術概念誕生較晚且其形式較為多元復雜,故現階段政策研究領域內對傳媒藝術政策的專門化研究較為稀缺,但鑒于傳媒藝術和傳媒具有較強的聯系性且存在較多的相同特征,筆者選擇對“傳媒政策”一詞在數據庫中進行檢索,試圖通過理析傳媒政策的發展軌跡探尋其發展脈絡,并于傳媒政策的研究脈絡中提取傳媒藝術政策的發展軌跡及其內在特質。
筆者共泛讀了94篇傳媒政策相關文獻,從中挑選出57篇與傳媒政策研究領域契合度較高的文獻進行精讀與進一步研究。從中發現,傳媒政策研究文獻主要集中于2012年、2014 年、2015 年、2016 年以及2019 年、2012 年、2014 年及2019年文獻數為7篇,2015年及2016年文獻數則為6篇,其余年份則在1—4篇浮動,以2篇的數量居多。自2012年開始傳媒政策相關文獻數量有較大幅度增長,且除2013年以外文獻發表數量較為穩定,2012年后年平均文獻發表數量為4.89篇,2005—2011年間平均文獻發表數量則為1.62篇。文獻期刊分布則相較而言比較分散,主要呈現“一超多強眾弱”的局面,期刊分布主要以《現代傳播》為主,共計發表6篇相關文獻,《編輯之友》次之,共發表三篇文獻,《傳媒》《中國廣播電視學刊》《聲屏世界》《新聞界》《電視指南》《股市動態分析》《廣播與電視技術》《中國電視》則分別發表2篇文獻。傳媒政策相關文獻的研究核心人物則集中于胡智鋒、朱虹、王效杰、唐瑞峰等四人,其余作者分布則較為零散,且跨專業跨領域的融合研究占據相當一部分文獻。
傳媒,是指以一定科技手段傳播信息的載體,又可以指操作、經營傳播載體的組織,從制度層面而言,傳媒政策實則屬于公共政策,是國家機關、政黨以及其他政治團體在特定的時期為實現一定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目標所采取的政治行為或規定的行為準則,是謀略、措施、辦法及條例的總稱。研究傳媒政策離不開對傳媒政策發展軌跡的理析,學者們也對我國傳媒政策的嬗變有著不同的看法。
陳剛、夏瓊認為我國傳媒政策的發展軌跡主要分為三個時期,第一個時期為1949—1978年,此時傳媒屬于宣傳工具,扮演耳目喉舌的角色;第二個時期則為1979—1995年,此時傳媒肩負著政治穩定和經濟建設的目標人物;第三個時期為 1996至今(文獻發表時間為 2005 年),傳媒則不斷積累市場化以及產業化的經驗??笛鄤t認為2009年中國出臺的第一部文化產業專項規劃《文化產業振興規劃》則是傳媒業發展的一個重要時間節點,這項政策的出臺使作為文化產業核心領域的傳媒業站在了新的起點之上。黃典林則認為2010年國家廣電總局下發《關于進一步加強電視上星綜合頻道節目管理的意見》即一般所謂的“限娛令”則是新時期以來我國傳媒行業政策發展的一個重要分界線。張丹陽、卞地詩則認為我國傳媒政策的分期可分為以下三個階段:1978—1989年規范調整期、1990—2003年穩步改革期,2003至今則為快速發展期。鄭向榮的觀點則和黃典林的觀點有相似之處,其認為2013年廣電總局下發《關于節儉安全辦節目的通知》,在通知中對歌唱選拔類節目實施總量控制分散播出的調控措施,“限歌令”強調價值引領,分類指導總量控制,與此同時內容的監管方式也由播后監管轉向播前監控。與張丹陽、卞地詩相似的是,孫寶國也認為2003年是傳媒政策發展軌跡中極其重要的一年,從2003年開始,國家廣電總局相繼出臺了促進電影產業發展的政策措施,如《中外合作攝制電影片管理規定》《電影制片、發行、放映經營資格準入暫行規定》,該舉措激活電影流通領域,推進國產影片發行放映,壓縮政府審批程序,是傳媒政策領域的一大創新。王效杰認為傳媒政策在近十余年的發展過程中有著自己獨特的脈絡,以廣電數字化為說明近些年政策層層遞進,從2003年的數字化到2005年的雙向化到2008年的高清化再到2010年的三網融合,2014年的智能化最終到2016年的媒體融合,傳媒政策要求各級別各式樣媒體充分做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的融合新樣態。王杰、何艷珊認為改革開放40年以來,我國文藝政策演變可分為三個階段,即改革開放初期針對文藝與政治關系進行的文藝政策調整階段,市場經濟條件下為解決文藝作品文化價值與經濟價值之矛盾所進行的政策探索階段,以及新時期針對文藝工作價值的立場問題所進行的文藝政策的文化轉向階段。
與學者對我國傳媒藝術政策軌跡演變及歷史分期問題眾說紛紜的研究景像相異,在傳媒藝術政策特質的研究中,眾多學者通過對我國傳媒政策以及歐美、日韓等國家傳媒政策嬗變的研究分析則均持有相對一致的觀點。
董天策較為明晰地闡述了傳媒藝術政策的特質,即如果把傳媒作為理論聚焦的中心,不難發現傳媒總是處在三種基本社會力量即政治組織、經濟組織與社會公眾的“拉力賽”中,不同時代需要以及不同的社會制度共同決定著“拉力賽”的主導力量,從而形成不同的傳媒體制。由此不難看出政治性、經濟性、公眾性是傳媒藝術政策重要的發展特征。在我國,電視作為“黨的喉舌”具有明顯的意識形態導向作用,正如黃典林認為具有最廣泛社會影響力的電視媒體作為政治宣傳手段、意識形態國家機器、引導社會輿論與協調社會關系的重要渠道其政治屬性是經濟屬性的前提,此時“拉力賽”中政治性為主導力量。而日本、韓國兩國在傳媒藝術政策制定上則相較而言經濟性更為明顯,多采用文化資本傳媒產業視角,日韓在行業管理、法制建設以及產業培育方面積極制定相關傳媒藝術政策,為內容產業的發展提供法律保障。20世紀30年代,歐美等發達國家政府積極介入廣播、電視行業,形成強力規制的傳媒政策,甚至出現FCC這樣強大的專門性規制機構,此時歐美國家傳媒政策也以政治性為主導,但隨著信息網絡的發展,如今公眾性在歐美傳媒政策的“拉力賽”中占據著更有力的位置。
新制度經濟學理論認為政府介入經濟運行的方式共有兩種,一種是宏觀調控,即由國家作為主體制定和執行宏觀政策,直接作用于市場,最終由市場間接影響微觀經濟主體;另一種是微觀規制,即行政機關依據法律法規對微觀經濟主體的行為進行直接控制并對其進行約束和規范。將新制度經濟學政府介入經濟運行的兩種方式代入到傳媒藝術政策領域來看則不難發現,傳媒藝術政策的相關出臺即宏觀調控這一參與方式更受青睞。
在我國傳媒藝術的發展過程中,政治性、經濟性、公眾性這三者間的“拉力賽”往往是政治性處于主導地位,為保證在資本的逐利條件下我國傳媒藝術業能夠健康快速的發展,國家往往會出臺一系列相關政策直接作用于市場。如出臺“限歌令”“限娛令”“限薪令”等措施,這些措施通過對傳媒事業單位、企業單位以及個人三方主體的規制與約束,從而實現對傳媒藝術宏觀調控的目標。除此以外,國家還會結合某一特定時期的需要及趨勢制定傳媒藝術發展規劃,引導傳媒藝術的發展,如近年來所提出的媒介融合戰略。
在我國傳媒藝術業發展過程中,相關企事業單位以及受眾往往存在有限理性、相關知識不完備的問題,與此同時,傳媒藝術市場因其特殊屬性以及交易成本的存在也具有競爭不充分的問題,因此傳媒業的發展往往也受到多方面的桎梏。而制度,其本意為人類相互交往的規則,可以抑制人際交往中可能出現的任意行為和機會主義行為,使人的行為更可預見,也可以依靠某種懲罰而得以貫徹。與之相應的是國家負責宏觀政策的制定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界定明確各級相關企事業單位在傳媒企業“分工”中責任的規則,從而給其以行動目標,與此同時可以用國家權力給出其選擇的空間邊界,明晰違反規則的代價。傳媒藝術業主體往往在面臨環境的復雜和不確定性之時,所獲得的信息并不完全,其對環境的計算能力和認知能力也十分有限,若在此種情況下國家不利用宏觀政策對其發展進行方向性的指導和規制,其發展則有可能會偏離正軌,對文化及意識形態產生負面影響。國家通過制定宏觀政策的方式參與傳媒藝術產業的運營,一定程度上將傳媒藝術業關進了國家權力的籠子中,有助于其健康可控的發展,而這恰好符合我國傳媒產業政策的本質:即以政治為基礎以經濟為目標,以服務廣大人民群眾為宗旨,以為國家現代化建設奠基礎、弘揚文化自信為目標。
中國傳媒藝術政策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至今已有70年的發展歷史,從文藝政策到傳媒政策再到本文所討論的傳媒藝術政策,其范疇與內涵雖經變化與調整,但其本質卻尚未改變。改革開放四十余年,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深入人心,中國共產黨也通過四十余年的實踐在多個領域積累了寶貴的經驗財富,但隨著信息時代的深度與廣度不斷拓寬,信息存儲和分享的邊際成本日趨于零(見圖1),全球化語境的日益深入國際形勢的日趨復雜,傳媒藝術政策的制定顯得愈來愈重要,其也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復雜發展路徑。

圖1 信息交易成本革命沿革
傳媒藝術政策制定無疑要為政府為主體,但與此同時管理方式的更新、優化與轉變也顯得越發重要,作為治理主體的國家也應在傳媒藝術政策的制定和實行中強調全民參與協同管理,注重發揮政府、事業單位、企業單位以及個人的不同作用,從而更多的依靠多元化主體共同促進傳媒藝術政策的制定與實行,更好地促進傳媒藝術業發展中政治性、經濟性以及公眾性的有機結合,真正做到以政治性為主導,政治性、經濟性與公眾性相互依存相互促進,優化中國特色傳媒藝術政策發展路徑,使傳媒藝術真正的服務于人民群眾,為全面現代化奠下堅實的基礎,充分弘揚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