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趣

徐先剛

三年前的三月天，我到環北西屏段七層居頂樓做客，得機會賞東家空中花園。不看不知道，一看驚訝失態，差點咋舌出聲。遮天蔽日的黑網下，樹疙瘩造型的盆景琳瑯滿目，星羅棋布的草本爭奇斗艷，就連花盆都千姿百媚，果然名不虛傳。

佩服起死回生的養花絕活是一方面;那水，那泥盆，那疙瘩，哪個都不少于百十斤，還有那么多泥土，真舍得力氣搬運，打空手爬一趟樓梯都氣喘吁吁;還有就是太舍得投資，女人做生意的錢全部砸空中花園上了，就為鳥語花香？

這附加八樓成區塊鏈，網罩陽光房遮，工作室莫若植物手術室。大樹到他手里都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大刀闊斧剪成禿頭，枝干遭慘不忍睹地折彎，且還是七彎八翹、九曲十盤。

遇倔強、粗壯的棟梁，借個膽兒也不敢不服調教。豈止是掐頭去尾留偏枝，還將剛正不阿的枝干鋸它若干道口子，或將指頭粗的劈成兩半。然后，用粗細鐵絲一物降一物般五花大綁。

固定細扎絲密密麻麻縱橫交錯一拴，做成嫵媚多姿的俏銷型。說是越精靈古怪越搶手，造型到完美，再栽進花盆，然后放陽光雨露處。各配不同的營養土，嬌氣貨還打吊瓶，誘導其直苗歪長變奇材。

花匠又倒騰盆，一兜還算有幾分姿色的蘭草被扔進了垃圾堆。活該遇到我憐香惜玉。“詩書畫大家筆下的四君子之一，怎么說扔就扔掉呢？”我不解地問道。

“你要？你要你撿去，它可是我從原始森林，費九牛二虎之力挖回來的。美其名曰深谷幽蘭，我養幾年了，除四季常青無他。沒產生一分錢的價值，徒有虛名，扔了也罷。你看到的這些疙瘩，有花幾千買的，有我在老林扒挖的。遇懂家，哪盆就值好幾萬。有這些寶貝，怎么可能輪到寵它？蘭草懶人植物，賤命好養，耐陰耐旱，你拿去栽上，偶爾給點水喝足矣。”

我約莫養了一年，越呵護越沒有生氣，遠不及在那頂樓人家虐待著長得茂盛。如今已束手無策，為了拯救它，就從封閉陽臺，移植到樓下花園里的背陰處，模擬大自然，以期來年長出一大片。

殊不知非但沒有生長的愿景，反而多了“咸豬手”，都想拽一枝半葉“金屋藏嬌”。于是，常看到落英繽紛，滿目瘡痍，日漸消瘦。

花不華我更操心。急于求成，百度一下，得知問題出在急需專用營養土，蘭花需要花生殼、松樹皮、松針和小石子。原來并非土生萬物？花盲的我終于認識到錯了，凡事都不能一刀切，要區別對待，尊重習性。我如獲至寶，這好辦，除了花生殼是奢侈品外，其余遍地都是、觸手可得。我撿菌子時邂逅過松樹皮、松針，不知道有這妙用。故多多益善，撿回各一袋子。

就差石子了，簡單。大河經年沿小區周邊向東奔流，想找啥樣的石子估計不難。信心滿滿，取向健步走廊邊的沙灘，這里原是深淵，屬母校所在范疇。只是，撿石子才知道，挑剔是不可以的，跑遍河床，難有幾顆滿意。

失落感油然而生，心想大自然不是鬼斧神工嗎？也不盡如人意啊？我邊轉悠邊心馳神往，來回折騰撿漏。

閑庭信步到一處，意外出現一窩上乘貨，不用挑挑揀揀，直接捧就是。心滿意足，滿載而歸。意外收獲也是自作聰明，順便取了幾大張半干半濕的青苔皮子。

回家憑主觀意識，將百度的材料逐一裝盆，根裹青苔，石子斷后，擺放整齊，漂漂亮亮幾盆蘭花栽培完畢。

接下來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開花結果與否不敢想，摸石頭過河，先善待再說。畢竟陽臺百花待放，像春像夏又像秋，總有一樣望天收。

每年三月都大同小異跟風打扮陽臺，以為能打造成獨一無二的風景。“舍得三季種，總有一季收。”收獲虎年，醉品蘭香，不負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