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的繼承權問題

文／袁曉新

《灰姑娘》是廣受人們喜愛的童話故事，最早流傳于歐洲大陸，現在有多個版本。其中由法國的夏爾·佩羅和德國的格林兄弟采集編寫的版本流傳最廣，但二者的情節安排有較大不同，比如在格林兄弟的版本中，灰姑娘的父親縱容繼母欺負自己的女兒；而在夏爾·佩羅的版本中，則是灰姑娘的父親再婚后去世，灰姑娘因失去依靠開始受到繼母與兩個繼姐的欺負，但她始終保持著勇敢、善良和積極的品格，并把握住機遇，最終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這兩個版本中，筆者更喜歡夏爾·佩羅的版本，因為它更符合父親對待親生女兒的態度與邏輯，2015年美國迪士尼公司出品的電影《灰姑娘》也是根據這個版本改編的。灰姑娘的故事雖然版本眾多，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即她出身于富貴家庭，父親要么是公爵，要么是紳士或是富翁。但當王子找到被繼母囚禁在閣樓中的灰姑娘時，她卻說：“I have no carriage, no parents, and no dowry.”（我沒有馬車、沒有父母、沒有嫁妝）。難道，灰姑娘真的沒有物質財富嗎？答案是否定的。在親生母親、父親相繼去世后，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灰姑娘當然有權繼承父母的遺產，擁有財富。那么，按照我國現行法律規定，灰姑娘能繼承多少來自父母的財產呢？

一、母親去世后灰姑娘可繼承的財產份額

我國實行男女平等的婚姻制度，妻子在財產上享有與丈夫相同的權利。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二條的規定，夫妻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所得的下列財產，為夫妻的共同財產，歸夫妻共同所有：（一）工資、獎金、勞務報酬；（二）生產、經營、投資的收益；（三）知識產權的收益；（四）繼承或者受贈的財產，但是本法第一千零六十三條第三項規定的除外；（五）其他應當歸共同所有的財產。在我國，夫妻對共同財產，有平等的處理權。也就是說，我國的夫妻法定財產制采用的是婚后所得共同制，即在婚姻關系存續期間，除個人特有財產和夫妻另有約定外，夫妻雙方或一方所得的財產，均歸夫妻共同所有。灰姑娘的父親雖常年外出經商，母親居家料理家務，但婚后家庭財產歸他們兩人共同所有，除個人特有財產和另有約定外，家庭財產的1/2歸灰姑娘的母親所有。當灰姑娘的母親去世后，她的財產作為遺產應由她的繼承人——灰姑娘及其父親繼承。

按照我國《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二十七條第一款、第二款的規定，遺產按照下列順序繼承：(一)第一順序：配偶、子女、父母；（二）第二順序：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繼承開始后，由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第二順序繼承人不繼承；沒有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的，由第二順序繼承人繼承。灰姑娘的母親去世后，灰姑娘和父親作為第一順序繼承人平分母親的遺產，即平分家庭財產的1/2，各自分得家庭財產的1/4。但因灰姑娘尚未成年，所以她的父親作為她的法定監護人，有權監管灰姑娘擁有的1/4家庭財產，另外父親對3/4家庭財產擁有所有權。

二、父親去世后，繼母和兩個繼姐有權繼承遺產嗎？

按照我國《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一條規定，夫妻有相互繼承遺產的權利。灰姑娘的父親和繼母已經締結婚姻，繼母作為配偶可以以第一順序繼承人身份繼承灰姑娘父親的遺產。

那么，灰姑娘的兩個繼姐是否可以作為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父親的遺產呢？按照我國《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二十七條第三款、第四款、第五款規定：“本編所稱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養子女和有扶養關系的繼子女。本編所稱父母，包括生父母、養父母和有扶養關系的繼父母。本編所稱兄弟姐妹，包括同父母的兄弟姐妹、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的兄弟姐妹、養兄弟姐妹、有扶養關系的繼兄弟姐妹。”繼子女和繼父母之間有無繼承權，非常關鍵的一點是他們是否“有扶養關系”。那怎么認定扶養關系呢？可以參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繼承編的解釋（一）》第十九條的規定：“對被繼承人生活提供了主要經濟來源，或者在勞務等方面給予了主要扶助的，應當認定其盡了主要贍養義務或主要扶養義務。”如果繼父母子女間有較為長期的、穩定的共同生活，存在客觀上的提供生活費、日常生活照顧、經常性的探望等行為，均可以視情況認定為“有扶養關系”。

對于未成年繼子女而言，由于他們不具備“扶養”他人的能力，繼父母去世前，只要未成年子女“被繼父母扶養”的狀態還在持續，出于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可以認定其為“有扶養關系的繼子女”，享有繼承權。故事中，兩個繼姐在未成年時就隨繼母來到灰姑娘家，在灰姑娘的父親去世時，兩個繼姐還沒有結婚成家，這種繼父女關系是長期的、穩定的，可以認定兩個繼姐和灰姑娘的父親之間“有扶養關系”。因此，灰姑娘的兩個繼姐有權繼承灰姑娘父親的遺產。

綜上，灰姑娘父親的3/4家庭財產作為遺產由四個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她們是：灰姑娘、繼母和兩個繼姐。四人平均分配各得1/4，即每人分得3/16家庭財產。灰姑娘合計能得到1/4+3/16=7/16家庭財產，繼母和兩個繼姐各得到3/16家庭財產。

三、假如灰姑娘的父母留有遺囑

經過上文的分析，灰姑娘繼承的份額還不到親生父母遺產的一半。那么，有什么辦法能使歹毒的繼母和繼姐分不到遺產呢？根據我國《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二十三條的規定，繼承開始后，按照法定繼承辦理；有遺囑的，按照遺囑繼承或者遺贈辦理；有遺贈扶養協議的，按照協議辦理。也就是說，繼承開始后，遺囑繼承或遺贈優先于法定繼承。遺囑繼承是財產繼承的基本方式之一，遺囑繼承與法定繼承相對應，突出表現為繼承人的范圍及其繼承份額根據被繼承人在遺囑中的指定而確定。假如，灰姑娘的母親、父親去世前立有遺囑，那么將不再按照法定繼承處理遺產，而是按照遺囑的要求處理遺產。

根據《民法典》第一千一百三十三條第一款的規定，自然人可以依照本法規定立遺囑處分個人財產，并可以指定遺囑執行人。假如：灰姑娘的母親在死亡前立下遺囑1份，明確其名下全部財產歸唯一的女兒灰姑娘所有；灰姑娘的父親在死亡前也立下遺囑1份，同樣明確其名下的全部財產歸灰姑娘所有，并指定可靠的親朋或遺囑執行機構作為遺囑執行人，那么，灰姑娘將擁有父母留下的所有遺產，繼母和兩個繼姐將無權繼承灰姑娘家的任何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