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各地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技術指南編制經驗對云南的啟示

張春敏，羅靜思，金竹靜，趙祥華，吳學燦

（云南省生態環境科學研究院，云南 昆明 650034）

0 引言

《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農村人居環境整治三年行動方案》（中辦發〔2018〕5號）、《農業農村污染治理攻堅戰行動計劃》等文件的出臺督促全國各地開展以農村生活污水治理為重點的農村人居環境整治工作。云南省積極響應國家的號召，高度重視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水平的提高，頒布了《云南省農村人居環境整治村莊清潔行動實施方案》（云農社〔2019〕4號）、《關于深入學習浙江“千村示范、萬村整治”工程經驗扎實推進農村人居環境整治工作的通知》《云南省農村人居環境整治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關于開展縣域農村生活污水治理專項規劃的函》等文件推進工作的開展。自實施農村環境綜合整治以來，云南省在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目前其農村污水治理仍處于起步階段、探索階段，距離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鄉村振興的要求尚存較大差距。

制定農村生活污水處理地方技術指南有助于因地制宜、具有針對性地指導農村生活污水治理，規范污水處理設施的設計、建設、運行和管理[1-2]，為農村生活污水治理的地域性差異問題提供指導方案，提高污水治理效率。截至目前，全國17個地方先后出臺了自己省市的（試行）地方技術指南（規范或指引），而云南還未頒布正式的地方技術指南。因此借鑒其他省市技術指南的成功經驗，對云南省技術指南的編制及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水平的提高具有重要參考意義。

1 云南省農村污水治理現狀

據統計[3]，截至2020年云南農村人口數達2520.5萬人，占總人口的52.19%，云南省農村人口基數大，對應的農村排污量大。云南農村多分布于山區、半山區，增加了生活污水收集的難度。村落集中分布于社會環境敏感程度相對較低的區域（占比81.4%）[4]，但仍有2.4%的村落分布在九大高原湖泊流域附近（分別是滇池，洱海，撫仙湖，程海，瀘沽湖，杞麓湖，星云湖，陽宗海，異龍湖）（圖1），在進行污水收集、治理時需要重點關注。此外，云南屬于欠發達的省份，村民受高等教育比例以及村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相對偏低。相關研究表明，受教育水平的程度會對污染治理的意識和積極性產生直接影響[5-7]，政府的財政支持力度和村民的可支配收入則會直接影響農村污染治理的進度[8]。因此，村民受高等教育程度、經濟發展水平也將成為技術指南制定的考慮因素。

圖1 云南省村落類型分布示意圖

云南省農村污水治理基本概況如表1所示。目前，云南省已實施生活污水治理的村落主要采取3種模式對污水進行收集和處理。對于聚集程度高、緊鄰城鎮、地形條件有利的村莊的污水進行納管收集，將污水接入城鎮污水處理廠進行處理；對于無法納入城鎮污水處理廠的村落污水，單個或多個自然村戶的污水進行統一收集后納入村級污水獨立處理設施進行集中處理；對于住戶分散、存在地形條件限制的村落，污水通過村民自行收集，經化糞池、厭氧發酵池等設備進行初步處理后自行資源化利用。

表1 云南省農村污水治理基本概況

經治理，云南省在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截止2020年12月底，云南省已建成集中式農村生活污水處理設施4300多套，覆蓋全省16個州（市）3500個行政村，受益人口400多萬人，對改善農村生態環境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云南省農村生活污水治理仍處于起步階段，收集處理率較全國平均水平（25.5%）差距較大，且污水治理存在不均衡的現象。云南省13239個行政村，生活污水收集處理率僅為8.01%，其中九湖流域村莊行政村生活污水收集處理率81.02%，集中飲用水水源地保護區村莊生活污水收集處理率10.68%，其他重點治理河流和敏感區域村莊收集處理率7.57%，重點建設村莊生活污水收集處理率7.71%，其他區域村莊生活污水收集處理率3.92%（見圖2）。云南現存的農村生活污水處理工藝門類眾多，但對于不同環境條件下村莊處理工藝的選擇缺乏專業性指導；處理設施存在建而不用的現象，需要加強后期的管理維護和監督。因此，有必要因地制宜地制定云南地方技術指南對農村污水治理作出有效指導。

圖2 云南省已建污水處理設施分布示意圖

2 地方技術指南制定情況

為了滿足各地環境、經濟等條件差異化的需求，截至目前全國已有5個省（區市）印發了正式的地方技術指南，12個省（區市）印發了試行的地方技術指南，2個省（區市）印發了地方技術指南征求意見稿[8-26]（表2）。

總體上，各地地方技術指南在制定過程中都遵循了“生態循環、利用優先、因地制宜、經濟實用”原則，從進水水量、水質、污水收集模式、污水處理工藝的選擇及運維等方面對農村生活污水治理的技術進行了介紹和確定。

具體地，從進水水質要求上看，大部分地區對污水處理設施進水水質的監測指標及參考值作出了規定。在對進水水質作出規定的地區中，均將化學需氧量（CODCr）、五日生化需氧量（BOD5）、氨氮（NH3-N）和總磷（TP）納入監測范圍，部分地區還增加了對pH、總氮（TN）、懸浮物（SS）等水質參數的規定。其中，寧夏、山西和湖南對進水水質指標參考值作出了更詳細的規定：寧夏根據當地供水條件等自然條件將全區劃分為沿黃灌溉區、中部干旱風沙區和南部山區三類區，分區列出不同區域的進水水質要求；山西對黑水和灰水的水質指標作出了不同參考值范圍的規定；湖南也將水體分為了黑水、灰水和綜合排水。從污水收集模式上看，江西、山西等多地都將污水收集模式分為納管收集、集中收集和分散收集3種。并且在地方技術指南中均體現出優先考慮納管收集的思想，符合國家對農村污水收集的要求。從處理工藝的選擇上看，由于農村生活污水可生化性好，且幾乎不含有毒有害有機污染物，各地區地方技術指南中均將生物處理工藝和生態凈化工藝作為主要的工藝選擇。其中，人工濕地、穩定塘、生物濾池和土壤滲濾等生態處理技術以及化糞池、接觸氧化法、MBR工藝和A2O工藝等生物技術被廣泛選擇。寧夏、山東、山西、上海和遼寧等地還引入沉淀池、曝氣、消毒池、化學絮凝、水解酸化等物理、化學處理技術與生物、生態處理工藝進行組合聯用，進一步強化污水處理效果。在技術的選擇上各地均考慮到了因地制宜推薦工藝技術的重要性。海南臨海，漁業發達，海南在制定技術指南時考慮到養殖廢水排污量大，養殖廢水組分與生活污水差異大等特點，將污水類別分為養殖廢水和生活污水，分別推薦適合其污水特點的處理工藝。寧夏北部、中部和南部水資源儲量差異較大，其在制定技術指南時對寧夏全區按水資源儲量進行分區，并分區推薦處理工藝[9-10]。廣東和湖北分別在指南中提出了前置反硝化—微污泥生物降解—輔助植物濕地吸收系統（AOF）和碳系載體生物濾池技術等新興技術用于對出水水質要求較高的、經濟條件較好的村莊污水的處理。結合處理工藝及組合，上海、江蘇、福建和廣東還提供了工程實例作參考，以方便農村地區在污水治理時作出更適宜的選擇。

3 對云南省的啟示

3.1 因地制宜地制定本省的技術指南

云南省幅員遼闊，地形多樣，農村人口基數大，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落后，技術指南的制定需考慮多方面的因素，不可照搬照抄，在參考其他省份技術指南制定經驗的同時還要綜合考慮人口聚集程度、地理氣候因素、排水去向和經濟條件等實際情況。海南在技術指南工藝推薦時充分考慮到其主導產業對污水成分的影響，寧夏則考慮了其水資源儲量各地區分布不均的特點。云南省在一個省區內，同時具有寒、溫、熱（包括亞熱帶）三帶氣候，氣候類型多樣，為污水處理工藝設施的建設及運維既提供了不同的優勢又帶來一定的限制，這決定了云南在制定技術指南時要充分考慮各地的氣候特征。云南省西雙版納、普洱南部地處熱帶地區，高溫多雨，為植物生長帶來優勢，使用生態凈化工藝能起到較好的污水處理效果；云南省麗江局部、香格里拉等地處高寒地區，氣候寒冷，活性污泥活性偏低且污水處理設施容易出現提升泵蓄水結冰、儲泥池凍結等現象，活性污泥法處理工藝在該地區可能不是最優工藝技術選擇。

3.2 指南的制定要充分考慮適應性和實用性

首先，云南民族種類最多，民俗文化豐富，各地存在較大文化差異，農戶治理意愿有差異，而治理意愿與處理技術之間存在相關性[11]，在制定指南時應充分考慮農戶的治理意愿，循序漸進，不可“一刀切”。其次，指南使用單位的執行能力會較大地影響指南的運用情況。指南規定內容相對專業，地方相關部門、單位在參照指南進行農村生活污水治理時存在理解不充分、運用不熟練等問題。上海、江蘇、福建等地在指南中增加了關于各類工藝技術的實際運用工程案例，這有助于對指南中相關內容的理解和具體應用。云南騰沖市中和鎮污水排放量較大，采用塘+生物濾池組合工藝處理污水，出水水質達到一級B標，同時尾水回灌于農田，實現了資源化利用。云南省保山市昌寧縣小灣庫區采用多級表流濕地污水處理系統，處理尾水旱季用于農田回灌，雨季隨雨水徑流匯入瀾滄江，極大地緩解了當地污水亂排的問題。將此類云南農村污水治理的成功案例引入指南中有利于發揮模范示范作用。最后，國內農村污水治理過程中普遍存在重建輕管、設施運維不到位、治理資金來源單一、運維費用不足等問題[4,10-13]，多地指南中也欠缺對運維、監管的具體規定（上海、貴州、河南等地）。云南農村污水治理資金來源主要為中央專項資金，地方政府資金和社會籌措資金來源薄弱，僅靠政府部門無法實現污水處理設施的正常運維。這迫使在云南制定的指南中明確污水處理系統運維和管理方面的內容，明確政府相關部門的主體責任，為農戶提供更詳細的污水處理設施自主運維指導，發揮農戶的作用，降低運維費用。從技術規范層面出發促進中央、地方政府、第三方機構和農戶發揮聯動作用，建立長效運行機制，確保污水處理系統的適應性和實用性。

3.3 強調優先進行污水資源化利用

云南存在大量山區、半山區的分散村莊，加之污水處理資金籌措困難，污水處理設施覆蓋率較低，污水存在難收集難處理的問題。由于農村污水優先采用資源化利用，一方面可以減少水資源浪費，一方面可以降低污水處理負荷，可能是解決上述問題的有效措施。云南省雙江縣農村生活污水經穩定塘化系統簡單處理后用于農田、苗圃、綠地灌溉，取得了良好的生態環境效益；云南省鶴慶縣長頭村運用“生態氧化塘+水生植物塘處理”工藝處理污水的過程中通過在塘中放養鴨、魚、水生植物形成食物鏈，實現資源的回收利用。由此可見，生活污水優先資源化利用在云南具有良好的運用基礎，便于推廣。山西、新疆等地的技術指南中也鼓勵農村生活污水經無害化處理達到相關水質標準后，用于庭院 綠化、農田灌溉、林業灌溉。在中國生態環境部《“十四五”土壤（地下水）和農村生態環境保護規劃（二次征求意見稿）》中也提出“開展農村生活污水處理及資源化利用使用技術裝備、農村黑臭水體整治關鍵技術等研究，建立基礎數據庫和科技成果轉化平臺”，農村污水資源化利用的趨勢勢在必行。因此，在云南制定技術指南時宜重點考慮污水的資源化利用方式。

3.4 適當引入和開發新技術

目前，各地指南中推薦的農村污水處理技術多為人工濕地、化糞池等傳統生態、生物處理工藝，但傳統的污水處理工藝并不能完全滿足各地污水處理的需求。例如云南瀘西縣金馬鎮新壩村，常住人口6806人，人口聚集，污水日排放量450m3，排放污水污染物濃度高，常規污水處理工藝無法達到出水排放標準。因此需要根據當地情況在指南中因地制宜地引入和開發新技術，以滿足農村污水處理的需求。多村聯建A2/O-MBBR工藝能有效降解高濃度有機物，大幅提高污水處理量，在廣州等地得到了良好的應用；前置反硝化—微污泥生物降解—輔助植物濕地吸收系統（AOF）具有出水穩定，脫氮除磷效果好等優點[14]，在湖北三峽庫區香溪河流域治理、廣西臨桂六塘鎮污水處理等實際工程運用中已取得良好的處理和運行效果[15]。廣東（目前全國各地已成文的農村污水處理指南中唯一一個）也將該技術寫入指南中以便推廣應用。這類新技術可能為云南新壩村這類污水量大、污染負荷重的村莊污水治理帶來突破口，云南有望在參考各省市新技術的推廣運用情況的同時，針對云南本省的情況適當引入和開發新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