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地攤（外二首）

江耀進

我每天必經之路

灰磚圍墻下的角落

總有一個固定地攤

一塊卷起的粗糙的帆布

麻繩松動，順手鋪開。一大早

我看到：

一堆發卡、金耳墜、銀手鐲、桃木梳

以及綠寶石手環、蝴蝶胸針，嘩啦啦

嘩啦啦傾倒的

還有俄羅斯迷你折疊鏡

闊大的帆布

在爬滿苔蘚和蜘蛛的墻角

在我每天必經之路

星期一

他去上班。9點

他走過秀水街廣場

空空蕩蕩。沒有大客車

以及戰利品般的大小包裹。

玻璃轉門前有

兩個煙頭。一片秋葉

直到星期五

他依然去上班

他每天上班。必須上班

9點。他開門，坐下

泡杯茶，他呷了一口

咳嗽。他打開電腦

他還是發了一批郵件

發完，伸個懶腰

就到了午飯時刻

午飯后，他盯著電腦

又發了一批郵件

當他增添合同附件時

夕陽西下。關門

坐電梯。下班

哦？今天是周末

他還得路過秀水街廣場

似乎更加空空蕩蕩

有一個小坑。坑里積水一汪

晚上吃點什么？

想想，生活很麻煩

回家？麻煩也得吃飯

他發了一條微信

群里立馬人聲鼎沸：

飯局，飯局！

你對瓷磚似乎有特殊的偏好

滑溜，反光，虛無

是的，這個城市塞得太滿

車流，橫幅，站牌

還有玻璃窗射出的欲望

皮鞋下，瓷磚之上

你來回走動

從上午9點走到晚上5點

挺胸，大步流星

但哈腰的時候好像更多

偶爾，瓷磚打滑

讓你摔了一個跟頭

姿勢很不雅觀

清潔工趕緊跑來，面有愧色

而你，抬起頭：

抱歉，抱歉

這城市迷幻如斯

瓷磚依然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