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什卡（外三首）

那一年冬至

我想了卻很久的愿望

像過客一樣

在海拔五千米的雪峰大本營

喝酒，吃肉，閱覽人生

漫天白皚皚毫不理會

將我們的信念素描成墨鏡。雪杖。沖鋒衣。

天地灰白，寒冷裹挾了風和雪

我和三個兄弟在一種顏色一個聲音里

匐行

前方無路，膝下無腳

小小塵埃竟落不了地

山下寺院的誦經聲，響成

一縷縷青煙

健碩的羚羊被網圍欄改變了方向

驚恐和自渡，一切都隨緣

我們仰視偉岸，俯視渺小

幾粒飛雪把我們裝扮的

面目全非，還說來者都是客

一起呼吸一起消融一起看

鳥的影子凍在空中

一種欲望

走進花市

心情無比美妙，瞳仁頃刻站上

彩虹的頂端

梔子花是踏春而來，生命的光

沿著黃色花蕊四處張望

過往的人身心愉悅

碰鼻子的香氣被多巴胺簇擁

步履輕盈

這是某種執念的結果

人們已被繁茂的白皙的花操控

眼里含苞，心里努放

微笑不語成為花的禮數

有人湊過去，睜大眼睛往初開的

花蕾里瞧

有人觀賞曲線。姿態。表情。

化繁為簡

純粹到了無痕跡

其實，花的欲望就是

人類的欲望

寫給二妞

翻開三月

二妞，你只嫣然一笑

便綠了我荒蕪多年的心田

記不清歲月的葉尖上

有多少珠夜露洗濯我的煙塵

心居峽谷的日子

又有多少次柔眸擦去天空的陰云

心愛的二妞

你純情的芳馨如臨窗的薔薇

已一寸一寸一寸

植入我的心我的肌膚

和我所有對愛的注釋

夏天來臨，我已無法獨自

徜徉于鳥語的花園 二妞

你一路落英迤邐而來

卻不與我同行 只在

白皙的臉上發表我孤寂和快意的詩情

我媚若嬌嫩的二妞

是秋要謝葉，是冬要積雪

今后，不論你圍坐在誰家的火爐旁

我的祈禱都如雪地的車轍

那深深的低喚足以讓歲月返青

朋友小高

小高不高，身材中等

左肩敦實，右肩厚道

一副菩薩心腸鑲嵌中間

在他眼里

窗外有蝴蝶吻花，世界有霞光

映水

充滿泵感的T恤不分南北

輕而易舉延長了高原的夏季

他用鋼筋水泥的份量稱自己

他用水電交錯的布局看未來

他說：搏一搏。或許單車變摩托

他有點急，直接把摩托改成了老板桌

以為誰掌控桌子，誰就能運籌千里

他待人做事掏心掏肺卻常常被啄

像一盤糖醋魚，上來時魚沒了

一池汁料尤在

他說，感覺做人很失敗

我遞給他一盅茶，沒說

失敗是成功之母

【作者簡介】汪彥明，青海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見于《詩刊》《文藝研究》《散文詩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