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松老人塔：京城內唯一的磚塔

張田

位于西四南大街的路邊有一座八角形的密檐式磚塔，這座塔是北京城內現存唯一的一座磚塔。

塔建于元代，是金元時期的高僧萬松行秀禪師的靈骨塔，塔因此得名“萬松老人塔”。萬松老人塔是這座塔的“大名”，知道的人可能還真不算多，但要提起“磚塔”這個“小名”來，那它在北京的知名度可就高得很哩！

磚塔胡同，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胡同，它東起西四南大街，西至太平橋大街，全長800余米，胡同因萬松老人的磚塔而得名，萬松老人塔卻也因磚塔胡同更加名聲遠播。

元人李好古在其創作的雜劇《沙門島張生煮?！分性鴮懙剑骸澳闳ヘＤ茄蚴薪穷^磚塔兒胡同總鋪門前來尋我”。文中所提到的“磚塔兒胡同”即今天的磚塔胡同，可見磚塔胡同在元代就已經存在了。熊夢祥在《析津志》中載，元大都（北京）城內有“二十九衖通”，這29條胡同分別叫什么文獻中沒有明確的記載，但磚塔胡同肯定是其中一條，而且是唯一一條有著文字記錄的胡同。著名的建筑專家羅哲文先生也曾說，“胡同一詞，雖產生于大都，但其時只有29條胡同，而保存延續至今者僅磚塔胡同一條?？梢哉f它是北京胡同之根?！?/p>

行秀禪師，俗姓蔡，河南沁陽人，金大定六年（1166年）生人。他15歲的時候至邢州（今河北邢臺）的凈土寺出家，到全國各地學習佛法，先后到過燕京（北京）的潭柘寺、慶壽寺和萬壽寺，后他云游至磁州的（今河北磁縣）大明寺學習，得到了雪巖慧滿大師的傳授，行秀禪師開悟后，雪巖慧滿大師傳其衣缽，行秀禪師成為曹洞宗鹿門自覺系的第十四代宗主。

行秀禪師學成后返回邢州凈土寺，在寺內建“萬松軒”居住和授課，世稱“萬松老人”。金明昌四年（1193年），應金章宗之召，入宮說法。承安二年（1197年），行秀禪師應詔住持仰山棲隱寺（今門頭溝妙峰山櫻桃樹村），后又在燕京報恩寺做住持。金朝滅亡后，元太宗二年（1230年），禪師奉詔住持萬壽寺，不久就退居在報恩寺的從容庵內修行。萬松老人門下弟子很多，著名的嗣法弟子有：雪庭福裕、華嚴至溫、林泉從倫、千松明德和湛然居士。

湛然居士是耶律楚材的號，他是行秀禪師的在家弟子。耶律楚材為官期間，做出了不少有利于社會發展的事情，這都與萬松老師教育分不開，禪師曾告訴過他從政要 “以儒治國”，這四個字深刻于心，因此他堅決反對他人以屠城作為報復的手段，在他的力勸下，一種野蠻的做法得以改變，使中原千百萬的生靈免于涂炭。

定宗元年（1246年），4月5日，萬松老人突然示疾。七日后，禪師寫了一則偈語后圓寂，偈曰：“八十一年，更無一語，珍重諸人，不須我舉?！崩先藞A寂后，弟子們悲痛不已，將行秀禪師靈骨舍利收納起來建塔供奉。行秀禪師骨殖塔共有兩座，一處就是西四路口的萬松老人塔;另一處則建在行秀禪師最初出家的邢臺凈土寺內，此塔毀于上世紀60年代，但萬幸的是嘉慶年間的《邢臺縣志》中完整保留了《萬松舍利塔銘》。

日換星移，朝代更迭，時間一下就從元朝到了明朝，萬松老人塔早已失去了當年的光彩。住在萬松老人塔附近的人們圍著塔建起房屋來，塔頂上的寶珠也不知道去向，取而代之的則是滿眼蓬草，塔下的房屋內還常能聽到有人報怨磚塔占據自家廳堂的話。不知這樣又過了多少年，塔下的房屋里做起了酒鋪的生意，塔檐成了掛豬肉的鉤子，塔基周圍砌滿了酒甕，塔身則成為割肉刀的磨刀石，喝醉的客人對著古塔又拍又罵的撒著酒瘋。誰能想到曾經的佛門圣地，就這樣斷了200多年的香火，一直“憋屈”在這樣的環境里。直到萬歷三十四年（1606年），一位叫樂庵的僧人，發現了屋中的古塔，他進屋查看時，發現了塔上的石額刻有“萬松老人塔”五個大字，萬松老人圓寂后的境遇，讓他失聲痛哭起來，禮拜后發愿維護此塔，后樂庵和尚將古塔贖回并一直居守在此。明人劉侗、于奕所著的《帝京景物略》中詳細地記錄了這個故事。

清乾隆十八年（1753年），乾隆下旨重葺萬松老人塔。元塔為七級八角形密檐式磚塔，通高約為5米，修葺后塔的形制如舊，從七級加高到九級，約有15.9米。塔身有四個拱券假門，每個假門邊上還有一座假窗，各層塔檐均為簡單疊澀，只有第九層檐裝飾檐脊、瓦壟、瓦光等構件。

民國十六年（1927年），京兆尹李垣因圖謀旗產，成立了京兆全區旗產官產清理處，旗區內有許多著名古跡，萬松老人塔就是其一，李垣想將萬松老人塔倒賣獲利，當時的交通總長葉恭綽得知后，多方走動幾經交涉，萬松老人塔和周圍一小塊地終于被保留下來，葉恭綽和鄧守瑕等人又組成萬松精舍對其進行保護，后萬松精舍又集資重葺古塔，并在東側開辟一門，即我們現在看到的塔院門，門額曰“元萬松老人塔”。新中國成立后，古塔又多次進行修繕，1986年文保部門在一次維修古塔時，突然發現該塔內竟還包著一座塔，而里面這座古塔正是元代所建的老塔，外塔則是清乾隆年間所修的新塔。1995年10月20日，“萬松老人塔”為列為北京市文物保護單位。

2007年萬松老人塔被列入西城區保留的歷史風貌區中，文保部門開始對古塔進行勘探與修護。2008年騰退了長期占用該院的圖片社，也清除了遮擋塔身多年的違章建筑物，這座歷經風雨與戰亂的百年古塔終于伸直了她美麗的腰身。2011年西城區政府將萬松老人塔變身為全市首個非營利性公共閱讀空間，免費對公眾開放，如今萬松老人塔以最完美的身姿迎接著每一位前來閱讀及參觀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