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掖，半城半水整理的碎片（三章）

曹三娃

西出陽關就能見到敦煌的大漠、落日，和坐在泉水旁邊

飲酒的故人。甘州，這小小的城鎮，東望

涼州古城墻上飛馳著銅奔馬，輕輕踏著一只飛雀

西夏國寺里的佛祖，一睡

就是上千年。那年回鶻王廷牙帳的酥油燈

被誰一口氣吹滅，完了南宋。

藏在蘆葦蕩里的匈奴探子，像一只驚嚇的野鴨子。

當年走失的西夏公主，一塊鎮遠樓的磚瓦里

壓著來往的書信。

我時常把一輪彎月當成霍去病遺失的馬蹄鐵

輕輕敲打總有“嘚嘚”的聲音，穿越

我的骨頭，像一曲《八聲甘州》

一口一口的氣流，我喜歡的古城把蘆葦蕩的影子連接起來

一只水鳥站在水面，小小的浪尖一起一伏。古城以西

大片大片的蘆葦在水里蠕動。

古城睜開眼睛，我聽見一聲咳嗽，班車、出租車、私家車

古城肺腑鉆心蟲，從鼻孔打了出來。

雨越下越大。木塔四角上的銅鈴

多年失聰的耳朵，聽見沙燕還在環城而飛

一群站在雨中的人，他們袖口里藏著一本佛經

他們說愛，與紅塵無關，與

塔頂有沒有舍利子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