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 失[組詩]

■ 江 水

一人靜

一人靜時

綠色就綠了起來

河水流動。竹林

噼里啪啦

昨天在干什么

忘了

你散去的故友

正一個個返回

你丟失的，正以幸福

的形式償還

蜻蜓從自由中

更加自由地飛走

那些死去的春天

也全都復活

你想起那個下午

金色的太陽

橘黃色的燈光

在破碎中完好

丟 失

爸爸，我把聲音弄丟了

在昨天

今天已經沙啞

未來我將怎么唱

一首圓美、流麗的歌呢

你看看自己的身體吧。女孩

低垂額頭。凹凸的輪廓逐漸清晰

學業，事業，婚姻，衰老

一生的鏡像。盡顯眼前

她們彎曲得如此美麗

雪后清晰的群山，流淌

著的也不過如此。她說

青春是一種美的雛形

父親微微點頭

目光下移時，秋已時至尾聲

最后一片葉拉著緩慢的長調

聲音戛然而止

孩子，你已經長大了

你看天邊

候鳥群飛過后，馱走楓葉

火紅，沉重

之后天空，無邊絢爛

蘋果樹

誰將白雪堆滿，陽臺只剩塵埃

蘋果樹，種它的人已經走了

明天來臨之前，它正好枯萎

路人渴飲，把自己植入命運

蘋果樹下，牛頓醒來

十月，一束飛濺的火苗

把人們抽空了，剩下的戰火

還在垂涎。今夜爸爸還會回來

兩個女孩仍在誦念。天快亮了

蘋果殘缺，除了生死

生活也是種疾病，白色病房

黎明和月光交相輝映

透過窗戶親吻愛人的臉

古老的神。掌握命運的神

哦，命運。蘋果核的周圍

蘋果樹的內外。高矮方圓

平緩陡急，構筑成的形狀

她來過的地方蛇居住三年

她走過的街道天使守候

她吹過的地方野花開滿

她撫過的田野荒草叢生

夜 夢

芭蕉夜雨，則夢見易安

雁字南歸。許多前塵舊事

我不敢說話

甚至午后抬頭、巧笑

我似被金兵萬箭穿心

賭書、金石、沏茶。如此嫻熟

我輸了又輸。蹴罷秋千

你痛飲青梅，說醉了寫詩

寫西楚霸王、不肯過江

那年南遷，一遷再遷

臨安第一場雨，憔悴瘦了海棠

美人遲暮。依舊打扮、梳妝

不改舊時顏色、大夫之心

偶爾透過銅鏡，看到

春水悲鳴，堆影北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