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嫂的眼淚

曾憲濤

老公安局局長有一個女兒，叫寧寧。最近，寧寧快生孩子了，閨密給她介紹了一個月嫂，說自家也請過。閨密說：“她做事勤快，飯做得好吃，人長得也好。只是……”寧寧不解地問：“只是啥？”

“她走的時候，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有些奇怪。我問她原因，她說自己重感情，每次照顧好孩子離開，就像跟自己的孩子離別。”

沒多久，月嫂來了，果然跟閨密介紹的差不多。她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走路輕輕的，臉上掛著謙卑的微笑。

生產還要等些日子，月嫂在家里住下了。寧寧的老公是警察，在外執行重要任務，沒辦法回家陪妻子。為了讓寧寧安心，寧寧的爸媽住到了女兒家陪伴她。

月嫂本來只需要伺候準媽媽，她卻主動做了一家人的飯。寧寧媽過意不去，有時想去幫忙，卻被月嫂推開。寧寧爸也稱贊道：“這飯做得真好吃。”

月嫂只是低下頭，羞澀地笑。

孩子生了，是個男孩。月嫂對寧寧母子照顧得細致入微，一看就很有經驗，給孩子喂奶、洗澡、換尿布，從來不用別人插手。

寧寧恢復得很快，媽媽對寧寧說：“多虧請了個好月嫂，不然我還真照顧不了你。”

月子快過去了，月嫂的情緒開始低落起來，經常偷偷抹眼淚。寧寧和爸爸好幾次看到，月嫂看著孩子出神，叫她也沒有反應。

寧寧也有些不舍得，便讓月嫂在自己家多做一個月。

一個月很快又要過去了，月嫂知道這回是真要走了，每天都抱著孩子看上半天。寧寧感覺，她對孩子的感情比自己還深！

寧寧看著月嫂，覺得她五官清秀，如果換上一身好看的連衣裙，一定會很美。寧寧決定，她要給月嫂買條裙子，送給她留作紀念。

明天月嫂就走了，寧寧趕緊出門逛了幾家商場。她看中一件連衣裙，買了下來。回到家，月嫂和孩子竟不見了。這時，寧寧媽也從外頭買菜回來了，說走時兩個人還在。

奇怪，兩人會去哪兒？月嫂從沒帶孩子出去過。她們急忙下樓，問了幾位鄰居，都說不知道。寧寧急忙打電話給爸爸。

寧寧爸很快回到家，安慰哭泣的女兒：“不會有事的。”寧寧爸出奇地冷靜。

不久，寧寧爸手機響了，只聽他對著手機問：“坐在路邊哭？好，你再耐心等等。”

寧寧不明白地問：“找到了？”

“嗯，再等等。”寧寧爸回答得含含糊糊。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了。寧寧爸對著那頭說：“這就好，跟著她就行。”接著，寧寧爸低頭看看手表，提議道：“我們到陽臺上去。”

一家人急忙來到陽臺上，朝小區大門的方向看去。不多久，月嫂抱著孩子出現了，寧寧激動地叫了起來。

月嫂抱著孩子回來了，寧寧接過孩子，責備道：“你們去哪兒了？我擔心死了！”

月嫂低垂著頭，小聲說：“想帶寶寶出門散步，結果迷路了……”接著，她用手捂住臉，哭了起來。

寧寧很生氣：“找不到回家的路，為什么不給我打個電話呢？”

寧寧爸叫寧寧不要問了，把妻女趕去了別的房間。

客廳里，只留下寧寧爸這位“神探”老局長，還有月嫂。

“別哭了。”寧寧爸輕聲說，“能回來就好，迷途知返就好。”

月嫂驚嚇地站起身，看著寧寧爸說：“你、你都知道了？”

寧寧爸點點頭：“從你看孩子的異樣表情，我看出了一些問題。我調查了你的背景，知道你的親生孩子被拐走了。為了保險起見，我交代小區門口的幾個保安，一旦發現你抱著孩子出去，立刻派人跟住你，同時打電話給我。但我想，你內心是善良的，所以叫他們先不要驚動你，看看你會不會自己醒悟。”月嫂“撲通”跪下了，寧寧爸忙拉她起來。他問道：“干了這么多年月嫂，為啥偏偏這回……”

“這孩子，太像我的孩子了！”月嫂“哇哇”大哭起來。

“走吧，我送你。”說完，寧寧爸下樓開車，送月嫂去車站。

到了車站，寧寧爸拿出錢遞給月嫂，說道：“這個月的工錢。”他又遞給她一個紙袋，“這是我女兒送你的連衣裙，拿著。”

月嫂接過錢和袋子，彎下腰，深深地鞠了個躬，滿臉是淚地上了火車。

列車開動了，寧寧爸望著車窗里聳動著肩膀哭泣的月嫂，不知為啥，眼睛竟然濕潤了，這在他的職業生涯中還沒有過……

（發稿編輯：陶云韞）

（題圖、插圖：豆?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