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節選）

龍郁

01

我的筆云里霧里

形同我的影子

自從數年前在廈門的海灘上現身后（《廈門文學》單首）

就滿世界游弋

影子是人的名片

是陽光的孩子

凡詩人，沒有不寫影子的

就如沒有人不寫情詩

可惜的是，你往往只浮光般掠過

很少深入影子的本質

該為影子立傳了

你看，紀念碑也有影子

比起許多虛妄的東西來

影子更為真實……

02

我在平面的紙上

寫立體的影子

整整400行啊！如天馬行空

在倫敦《華商報》現身（《影子》第一部）

他們的晝，是我們的晚

驀地！光的利劍從四面八方刺來

妄圖置你于死地

楞神間，影子亦真亦幻地

閃現出無數個替身

讓那些失去方向感的光刃

相互撞擊……

哦！縹渺的影子

立體的影子，多面閃光的影子

能伸能縮地為我引路

從不招搖過市

有時，他也會隱匿起來

那是在手術臺上，無影燈下

就決不遮擋醫生的視力

影子啊，你有著鉆石般高貴靈魂

偉大，源于無私

又一首400行的長詩《影子》誕生了

在《延河》邊洗濯歷史（《影子》第二部）

03

誰都想出人頭地

但能高過那棵古樹的沒有幾人

再說，雖然樹高千丈

卻落葉歸根

這本無可厚非的高遠志向

影子卻并不跟進

風光，就留給大樹去展示吧

它只在地上鋪開綠萌

這就是影子的過人之處了

之所以托舉樹上升，更是為了

蔭庇一方底層的庶民

04

坐在大樹下乘涼

我的影子，不知何時蹓走了

沒有影子引路

我注定走不出這片樹蔭

這才知道

薄薄的影子，也是我的一部分

包括陰暗的心理——

我曾放過頂頭上司車胎的氣

還揭發過主任貪污的劣績……

這事做得不夠陽光

但也問心無愧

最不該在黑白顛倒的年代

寫過抬轎子的詩……

為此，我一直活在自己的陰影中

成了中國不孝的逆子……

必須從陰影中走出來

腳底，冒出絲絲寒氣

當孤獨的身子重新回到陽光下

我立刻找回了丟失的影子

05

一只鷹在空中

追趕著地上逃竄的狐貍

那契而不舍的狠勁

好像丟了什么東西

是的，我只能這么想

而不愿意再看見殺戮的悲劇

可鷹！還是俯沖下來了

就在接觸地面時

我果真看見：它從狐媚子手中

搶回了自己的影子……

06

這世界從來黑白不分

但影子黑白分明

只不知壞人的影子會是壞影子嗎

一直是我心中的疑問

當歹徒欺負良善時

我曾親眼看見出手的還有影子

但不像幫兇，更像勸架

雖然有點糾纏不清

至于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肯定也瞞著影子

下場是那些壞蛋被繩之以法了

戴鐐銬的自然還有影子

但受株連的它。既不申辯

也不逃避……

但我相信那是替人受過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影子再次以身說法，目的是為了

警示：作惡者必遭報應……

07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現代科學的速度一日千里

但要想甩掉影子

卻談何容易

高鐵雖然一再提速

影子也風馳電掣

那次坐動車在秦嶺的群山中穿行

滿以為甩掉了影子

誰知，當我輾轉到達古都時

影子已在站臺恭候多時

與影子一同走出車站

它替我扛起行李

一路上。疑竇叢生的我猛然頓悟

是了，高鐵也有影子呀

與我們并駕齊驅……

龍? ?郁?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參加《詩刊》社第三屆“青春詩會”。在海內外數百家雜志報刊上發表詩作逾千首。作品曾多次入選國家級選本，并獲《北京文學》獎、四川省文學獎、“金芙蓉”文學獎、臺灣《葡萄園》詩歌獎等十多次創作獎勵及首屆“四川省職工自學成才”表彰。1991年受聘為四川省作家協會巴金文學院創作員。出版有《黎明·藍色的抒情》《三顆紅豆樹》《走向自然》《情竇·69》《木紋》《遠去的背影》《今年的最后一月》《詩家》等多部詩集。編纂有《中國·成都詩選》《詩家》書系十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