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絲上的體溫

張瓊

看一部韓劇時，被那個洗發水新聞發布會的情節所深深吸引。主持人讓五對關系不同的親人，互相洗發，然后，讓觀眾選哪一對親人最令人感動。絕大多數觀眾選了母親給孩子洗發，主持人聲情并茂，詮釋了母親把濃濃的愛滲入孩子的發絲，深深地感染了我，我禁不住淚水盈眶，仿佛母親正站在身后，輕輕揉著我的頭發……

我慢慢撫摸著自己肩上的發絲，感覺到了母親暖暖的體溫。

小的時候，母親給我洗發，長大了自己會洗，還是母親給我洗發。

每當我要洗發時，母親再忙都要放下手里的活，要給我洗。我曾經抗議，要求自己洗，母親總會找種種理由拒絕，例如我洗不干凈了，把衣服弄濕了等等。

我于是一次次挑她的刺，水太燙，揉痛了。母親就來來回回，添涼水加熱水，忙得不亦樂乎。她輕輕地、慢慢地揉著我的頭發，就像給無價之寶，小心翼翼地擦洗灰塵。母親的手長滿了老繭，又粗又糙，而洗發時，卻那么柔軟，我的心弦也隨之一點點松弛。洗發之后，整個人都覺得清爽、輕松。

漸漸的，我懂得了母親的心思，任她把如海的愛，一點點沁入我一縷縷發絲之中。

令我終生難忘的是一九九五年九月的一天。烈日當頭，燥熱難當，人就像一個個蒸籠，被烈日蒸得不停地冒水汽。

我的假期結束了，明天就要返校。母親提出給我洗發，我欣然應允。桂花樹下，我躺在竹椅上，母親把溫水淋在我頭上的一剎那，頓覺涼爽快意，我閉上眼幸福地享受著。

突然，一陣陣清香襲來，我驚喜道，難道桂花開了？母親笑著輕拍我的額頭，說哪有桂花這么早開的，是洗發水的香味。絲絲縷縷的香味在空氣里氤氳，在我的心頭彌漫，頓時神清氣爽。母親輕揉慢搓，我的五臟六腑都覺得熨帖，平和。這一次，母親洗得時間比較長，直到我提醒她，她才好像猛然醒悟似的。

洗完頭發我欲走開時，無意中瞥見了母親滿頭灰白的頭發，我決定給母親洗發。她驚喜極了，躺在竹椅上，嘴角還是飛揚的。母親還不到五十歲，頭發已經全白了，她經常感嘆歲月催人老。其實，母親，是女兒把您的青絲染成了白發！

我輕輕揉著母親的一小束白發，淚水無聲地流下。不知何時，母親的眼角旁流成了兩條小河。

母親，是冥冥之中有知嗎？這竟是您最后一次給我洗發！可卻是女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為您洗發！內心的懊悔讓我深深地自責！我真希望時光能倒流，一切可以再來！

現如今，只能留下美好的回憶了。陽光下，母親面帶微笑，用寬大的手掌，輕輕的、輕輕地揉著我的發絲……母親的體溫揉進了發絲里，過了十多年，我還能從發絲上，感覺到母愛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