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不確定性、勞動力價格對出口結構的影響

王七茍

（江西科技學院 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 330098）

一、引言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導致全球經濟復蘇乏力，經濟環境持續波動，世界經濟不確定性有所提升，歐洲債務危機等“黑天鵝”事件頻發，引發了學術界對“經濟不確定性”的進一步探討。宏觀經濟不確定性的上升不可避免地對全球貿易產生影響(Constantinescu等，2017)，中國也不例外。與此同時，隨著中國出口貿易規模不斷擴大，中國出口結構亟待轉型升級的問題也逐漸凸顯。面對國際國內形勢不斷變化，黨中央作出推進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決策部署，將優化貿易結構擺在重要位置。如何在全球經濟不確定性上升的背景下，實現出口從“增長數量”向“增長質量”的轉變，已成為中國“十四五”時期面臨的重要問題。在這一背景下，探討經濟不確定性對中國出口結構的影響顯得尤為重要。

此外，長期以來中國出口貿易的快速發展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豐富的勞動力要素稟賦帶來的低成本優勢。但隨著中國人口結構的轉型，人口紅利逐漸消失，勞動力價格水平持續上升。毋庸置疑的是，勞動力價格水平的持續上漲將通過改變中國企業在國際競爭中的比較優勢從而推動中國出口結構的轉變，那么勞動力價格變動對中國出口結構的影響程度如何？對這一問題的探討，在實現勞動力要素成本上升背景下中國出口結構的轉型升級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文章將世界經濟不確定性與勞動力價格變動相結合，探討二者與中國出口結構的關系。

文章的邊際貢獻在于：第一，將經濟不確定性與勞動力價格納入統一的框架中，使用非線性格蘭杰因果檢驗不同變量與出口結構間的因果關系，從因果關系這一維度豐富了已有的研究框架。第二，使用TVP-SV-VAR模型，有效規避了模型的內生性問題，并捕捉了短期沖擊、中期沖擊、長期沖擊下各變量對出口結構的不同影響，更準確地研究各變量對出口結構的動態演變特征。

二、文獻綜述

1.經濟不確定性對出口結構的影響

目前，直接分析經濟不確定性對出口結構影響的成果尚付闕如，已有研究集中于探討經濟不確定性對出口額的影響。鑒于此，文章通過梳理不確定性對出口額影響的文獻，為文章的研究奠定基礎。

在有關經濟不確定性對出口影響的研究中，大多數學者關注了貿易政策不確定性對出口的影響。Handley(2014)構建了動態異質性公司模型，發現貿易政策不確定性上升將阻礙企業的出口行為、減少貿易流量。Feng等(2017)基于中國對美國和歐盟出口企業的數據研究表明貿易政策不確定性下降不僅提升了企業的出口規模，同時改善了出口產品的質量。李勝旗、毛其淋(2018)從貿易政策中的關稅政策角度入手，研究指出關稅政策的不確定性下降能夠有效推動中國制造業企業的出口擴張以及經濟利潤率提升。Crowley等(2018)的研究結果則表明如果貿易政策不確定性能夠消除，中國年出口額可以提升2%。

實際上，貿易政策不確定性只是經濟不確定性的一個組成部分，除貿易政策不確定外，也有部分國內外學者從總體上分析了經濟不確定性對出口的影響。Novy&Taylor(2014)構建了一個開放經濟條件下的動態一般均衡模型，探討了經濟不確定性對一國對外貿易的影響。Taglinoi&Zavacka(2013)將資產價格波動作為不確定性的衡量指標，用自回歸分布滯后模型進行實證研究，發現美國經濟不確定性對美國對外貿易存在顯著的影響。魯曉東、劉京軍(2017)基于中國的出口數據進行的研究同樣得出不確定性對出口產生負面影響的結論。

2.勞動力價格變動對出口結構的影響

已有研究大多側重于探討勞動力價格對出口額的影響，較少關注勞動力價格對出口結構的影響，與其相關的文獻也相對較少。鑒于此，文章按照勞動力價格變動對出口額及出口結構的影響這兩個角度對文獻進行梳理總結，以期為文章的研究提供更為全面的借鑒和參考。

首先，國內外學者圍繞勞動力價格變動對出口額的影響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探討，但尚未得出一致結論。一種觀點認為勞動力價格上漲對出口貿易帶來不利的影響。Egger等(2012)構建了一個基于企業生產率異質性的理論模型，發現一國勞動力價格水平的上漲將迫使該國低效率的中間品供應商退出市場，從而引發該國及貿易伙伴國最終品生產企業生產效率的下滑，最終導致兩國的出口均發生萎縮。孫楚仁等(2013)的實證研究表明勞動力價格上漲一方面通過選擇效應降低企業的出口概率，另一方面會通過價格效應降低企業的出口額。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勞動力價格變動能夠推動出口貿易的發展。Cubitt等(1996)的研究指出勞動力價格水平的提升有利于降低企業的監管成本、實現人力資本積累、提升產品的競爭力，最終推動企業出口額的增加。Arimoto等(2014)的研究則進一步表明勞動力價格水平的提升能夠通過激發工人的工作熱情以提升勞動生產率及推動技術進步兩方面促進出口貿易的增長。程承坪等(2012)的實證研究同樣發現中國制造業勞動力成本的上升短期內顯著地提升了制造業產品的出口競爭力。

隨著研究的逐漸深入，部分學者也從產業異質性的角度出發，探討了勞動力價格變動對出口結構的影響，但同樣未能形成一致的觀點。Li等(2012)的研究表明勞動力價格上漲對勞動密集型行業和資本密集型行業的影響存在較大差異，勞動力價格上漲削弱了勞動密集型行業的成本優勢、降低了勞動密集型行業的出口競爭力。范玉波、劉曉鴿(2016)的實證研究則發現最低勞動力價格的上漲對中國出口中高新技術產品所占比例存在負面影響。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圍繞經濟不確定性、勞動力價格變動對出口的影響進行了廣泛而深刻的探討，但在以下幾個方面仍存在值得擴展之處。第一，大部分文獻均從出口總量角度考察經濟不確定性、勞動力價格變動對出口的影響，鮮有文獻從出口結構角度對這一問題進行探討。第二，有一部分研究基于VAR等傳統計量經濟學方法，無法準確描述各變量對出口結構影響的時間演變特征。因此，文章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將經濟不確定性、勞動力價格變動以及金融發展等其他變量置于統一的分析框架中，使用非線性格蘭杰因果檢驗以及TVP-SVVAR模型，考察各變量對出口結構的影響。

三、模型構建與數據說明

1.TVP-SV-VAR模型構建

TVP-SV-VAR模型由SVAR模型演進而來，允許截距項、系數、方差和協方差項隨時間而變化，解釋能力更強。首先，定義一個SVAR模型：

其中，yt為k×1維的可觀測列向量，A，F1，…，Fs為k×k維的系數矩陣，μt為k×1維的結構性沖擊向量，且μt~N(0，∑，∑)，∑=diag(σ1，σ2，…，σk)。

為辨識指定結構沖擊的同步關系，假定A為一個下三角矩陣，且對角線元素為1：

則式(1)可改寫為：

其中，Bi=A-1Fi，i=1，2，…，s。進一步地，將Bi中各元素堆疊為k2s×1維的列向量β，并定義Xt=Ik?(y′t-1，…，y′t-s)。則式(3)可簡寫為：

式(4)中各參數均為隨時間變化而變化的狀態變量，記為βt、∑t和At。文章將At中的元素堆疊為at=(a21，a31，a32，a41，…，ak，k-1)′。令ht=(h1t，…，hkt)′，且hjt=logσjt2。參照Primiceri(2005)的研究，文章假定式(4)中的參數服從隨機游走過程，即：

式(6)中，t=s+1，…，n，βs+1~N(μβ0，Σβ0)，αs+1~N(μα0，Σα0)，hs+1~N(μh0，Σh0)，且∑β、∑α和∑h為對角矩陣。

由于TVP-SV-VAR模型包含許多參數，難以通過似然函數進行參數估計，文章借助貝葉斯框架下的MCMC方法估計參數，對先驗參數θ和狀態變量α、h同時抽樣，在參數θ不確定的情況下對狀態變量進行估計，并在估計脈沖響應函數時將參數θ的不確定性考慮在內，以實現狀態變量的一致估計。

2.數據說明

為提升模型的解釋力，保障經濟系統的完整性，除經濟不確定性及勞動力價格變動外，文章將金融發展水平、匯率等與出口結構有關的變量納入模型中進行量化分析。考慮到數據的連續性與可獲得性，文章采用2002年1月份至2019年12月份的月度時間序列數據作為樣本點，指標的計算方式及數據來源如下：

一是出口結構(strt)。參考冉光和等(2011)的做法，選取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額與制成品出口總額之比作為出口結構的衡量指標。其中高新技術產品分類參考《中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目錄》，數據來源于Wind資訊。

二是世界經濟不確定性(eput)。借鑒Baker等(2016)的做法，采用斯坦福大學和芝加哥大學聯合公布的世界經濟政策不確定性指數(Economic Policy Uncertainty)作為世界經濟不確定性的衡量指標，并對該數據進行對數差分處理。

三是勞動力價格(waget)。勞動力價格數據來源于中經網全國宏觀數據庫。具體的處理方法是：首先，使用X-13季節性調整方法對勞動力價格季度數據進行季節性調整，以消除季節性因素；隨后通過二次插值法將勞動力價格季度數據調整為月度數據；最后為了保證數據的平穩性，對月度數據進行對數差分處理。

四是金融發展水平(fint)。參考鄭志剛、鄧賀斐(2010)的研究，選取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占GDP的比值代表金融發展水平。具體的處理方法如下：首先對GDP和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數據進行季節性調整；隨后使用二次插值法將季度GDP數據調整為月度GDP數據，得出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占GDP的比值；最后對該數據進行對數差分處理。貸款余額與GDP數據均來源于Wind資訊。

五是匯率(reert)。借鑒國內外學者的普遍做法，選用國際清算銀行(BIS)編制的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Effective Exchange Rate)月度指數作為匯率變量。出于數據平穩性考慮，對該數據進行對數差分處理。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1.非線性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文章首先運用非線性格蘭杰因果檢驗方法考察各變量與出口結構之間的影響關系。與傳統格蘭杰因果檢驗相比，非線性格蘭杰檢驗能夠捕捉變量間的非線性關系，檢驗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各變量與出口結構的非線性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非線性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顯示，經濟不確定性、勞動力價格變動、金融發展水平與出口結構之間存在單向非線性格蘭杰因果關系，而匯率與出口結構之間存在雙向的非線性格蘭杰因果關系。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結果表明各變量與出口結構之間存在顯著的非線性關系，這也為文章隨后使用TVP-SVVAR模型提供了依據。因此，文章在非線性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的基礎上，使用TVP-SV-VAR模型對各變量與出口結構之間的非線性關系進行進一步檢驗。

2.TVP-SV-VAR參數估計結果

文章根據各變量的外生性程度按照出口結構、勞動力價格、金融發展水平、匯率和世界經濟不確定性的順序進行分析。首先，根據AIC和SC兩種滯后期選定準則，將模型的滯后期設定為2，其后，應用MCMC算法進行10000次抽樣，并將前1000次模擬結果作為預燒樣本舍棄，得到參數估計結果。無效影響因子值較小，最大值為56.25，即進行10000次抽樣至少可以得到10000/56.25=177.75個不相關樣本，說明該MCMC模擬過程有效。

圖1描述了樣本自相關系數（上）、樣本取值路徑（中）和后驗分布密度（下）。由圖可知，∑β、∑α和∑h的樣本自相關系數趨于平穩，且∑β、∑α較∑h收斂更快，樣本取值路徑顯示抽樣樣本比較穩定，均圍繞中間值上下波動，說明MCMC算法有效模擬了參數的分布狀況，可對脈沖響應函數進行下一步分析。

圖1 樣本自相關系數（上）、樣本取值路徑（中）和后驗分布（下）密度函數

3.各變量對出口結構的動態影響

圖2至圖5分別反映了各變量的不同提前期沖擊、不同時點沖擊脈沖響應結果。其中提前期沖擊中提前4期、提前8期和提前12期分別表示短期、中期和長期動態影響，而時點沖擊類似于傳統意義上的脈沖響應函數，用于觀察在指定時點對自變量給予正向沖擊后，因變量隨時間不斷衰減的變化情況。

圖2 經濟不確定性提前期沖擊的脈沖響應函數

圖5 勞動力價格時點沖擊的脈沖響應函數

（1）世界經濟不確定性沖擊對出口結構的脈沖響應函數

觀察圖2可知，一方面，出口結構對不確定性的短期、中期、長期脈沖響應函數具有明顯的時變特征，且影響系數均顯著為負，說明不確定性對中國出口結構升級具有較強的抑制作用。其中，短期脈沖函數的時變特征最為顯著，2002—2010年脈沖響應函數緩慢上升，2011—2012年降至低谷，2013年開始逐漸回升，呈現“N”型變化趨勢。另一方面，從不同提前期脈沖響應函數值來看，提前4期脈沖響應函數最小，隨著時期的延長，脈沖響應函數值有所提高，說明中長期中不確定性沖擊的出口結構的負面影響隨著相關應對政策的實施而逐漸被吸收。

經濟不確定性沖擊對出口結構升級的抑制作用可以從出口產品需求方和供給方進行分析。

第一，就需求方而言，首先，由于不確定性沖擊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出口目的國經濟政策環境的平均水平，當不確定性上升時，中國與出口目的國間的貿易風險加大，而高新技術產品單位價值高，在面臨訂單取消風險時較勞動密集型產品的損失更大，從而導致出口結構的相對惡化。其次，出口目的國需求的縮水使得大量出口品轉為內銷品，此時，單位價值較高的高新技術產品投向國內市場將對出口結構優化帶來負面影響。

第二，就供給方而言，經濟不確定性對出口結構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不確定性因改變等待的實物期權價值而影響當期投資，不確定性越高則持觀望態度的企業越多。對高新技術企業而言，投產新項目的成本較勞動密集型和低技術密集型企業的成本更高，因此面對不確定性時，其投資態度更為謹慎，產出也不可避免地減少，從而導致該類型產品的出口減少，抑制出口結構升級。其次，高新技術企業通常具有融資需求高、投融資風險大的特點，不確定性升高將導致市場風險溢價上升，從而提高高新技術企業融資成本而降低其產量，并最終影響中國出口結構。最后，預防動機可通過影響企業的研發創新投入而影響一國出口結構。相較于勞動密集型企業，高新技術企業的研發需求較大，在不確定性上升時，根據預防動機理論，企業出于財務彈性與風險收益的權衡，傾向于持有現金而推遲包括研發投入等投資，以此來抵御不確定性可能帶來的沖擊。此時，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行為受到抑制，總產量的減少將導致出口份額的下降，進而對中國出口結構產生消極影響。

2011年全球經濟復蘇乏力，歐債危機的爆發則進一步增大了全球經濟不確定性。2011年11月EPU指數達到214.46，為樣本期內的最高值，因此選取2011年11月作為經濟不確定性的時點沖擊，進一步考察其對出口結構的影響，具體結果如圖3所示。經濟不確定性沖擊對出口結構的脈沖響應函數在第一期顯著為負，說明高不確定性環境對高新技術企業的出口極為不利；第二期短暫表現為正，究其原因，這可能與EPU指數于2011年11月達到峰值后的短期內有所下降，高新技術企業積壓的庫存得以釋放有關；第三期后重新回歸負值，說明經濟不確定性沖擊長期對出口結構存在負面影響，這也與不同時間段沖擊結果相一致。

圖3 經濟不確定性時點沖擊的脈沖響應函數

（2）勞動力價格沖擊對出口結構的脈沖響應函數

圖4反映了不同提前期中出口結構對勞動力價格的脈沖響應結果。從方向上看，各提前期的脈沖響應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總體上勞動力價格上漲對出口結構優化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從趨勢上看，各提前期的脈沖響應函數趨勢基本一致，2002—2012年影響程度逐漸減弱，2013—2019年影響程度逐步緩慢增強，呈現出“V”型特征。就不同提前期而言，脈沖響應函數值在整個樣本期間內均表現為短期>中期>長期，且短期脈沖響應函數值明顯大于中長期值，說明勞動力價格上漲沖擊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對出口結構的“慣性效應”。

圖4 勞動力價格提前期沖擊的脈沖響應函數

就短期內勞動力價格對出口結構的影響而言，根據雷布津斯基定理，一種要素稟賦的增加將會提高密集使用該要素產業的產出，減少其他產業的產出。當勞動力價格上漲時，企業傾向于減少雇傭工人，轉而增加使用機器等資本，從而推動中國出口結構的優化升級。因此，勞動力價格上漲對出口結構的短期影響始終為正。

中長期內，勞動力價格對出口結構的影響是選擇效應、創新效應和國內外經濟環境三者共同作用的結果。第一，選擇效應表明，勞動力價格上漲沖擊對不同生產率企業出口行為的影響不同，低效率企業將被高效率企業替代，從而加速出口結構的轉型升級。高新技術企業作為具有代表性的高效率企業，相對低效率企業而言，經濟效益好、市場占有率高，更有能力提供較高的勞動力價格，因此勞動力價格上升對其出口行為的沖擊較小。反觀以中低技術密集型企業為代表的低效率企業，勞動力價格在企業生產成本中占據較大比重，勞動力價格的提升直接導致企業生產成本大幅上升，從而對企業生存造成威脅，并最終使得低效率企業退出市場。綜合來看，在選擇效應下，中國出口結構將隨著中低技術密集型企業的退出而相對升級。第二，根據創新效應，勞動力價格上升將通過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來促進中國出口結構優化。對低技術密集型企業等低效率企業而言，勞動力價格提高引發成本上升，由此造成的威脅倒逼企業主動創新，通過投入研發來提高生產率，中國的出口結構也隨著勞動密集型、中低技術密集型企業的轉型而不斷優化。第三，在區域產業轉型和區域發展平衡政策的驅動下，勞動密集型產業、資源密集型和中低技術密集型產業由東部沿海地區向中西部地區轉移，區域間產業分工效率提升，企業生產成本降低，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勞動力價格上漲對勞動密集型產業出口的負面影響，因此勞動力價格變動對出口結構的影響在樣本前期呈現出緩慢下降的態勢。

時點沖擊方面，由于最低勞動力價格標準會對勞動力價格的整體水平產生影響，文章選擇《最低勞動力價格規定》頒布時點2003年12月30日的下一個月作為勞動力價格沖擊時點，考察勞動力價格變化對出口結構的影響。圖5展示了為期一年的脈沖響應結果，期間勞動力價格對出口結構優化的影響總體顯著為正，這與不同提前期沖擊的結果一致。脈沖響應函數的變化趨勢為：0至1期迅速攀升，從第1期開始逐漸減弱。究其原因，最低勞動力價格標準會提高勞動力價格的整體水平，從而導致勞動力與資本的相對價格發生變化，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出口減少，短期內出口結構迅速地“相對優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企業能夠按最優邊際替代率對勞動力與資本投入量進行調整，使得勞動力價格沖擊對出口結構的優化效應隨著時間的延長而逐漸減弱。

五、主要結論與政策建議

文章通過梳理已有研究成果，從定性角度建立了世界經濟不確定性和勞動力價格對出口結構的聯系，并在此基礎上利用非線性格蘭杰因果檢驗、TVP-SV-VAR模型探究了各變量對中國出口結構的動態關系。主要結論如下：

第一，世界經濟不確定性沖擊在短期內對中國出口結構優化具有顯著的抑制作用，中長期內抑制作用有所減弱。由于高新技術產業產品單位價值高、資金需求大、研發投入大，較勞動密集型產業而言，短期內受世界經濟不確定性沖擊的影響較大，中長期內這一不利影響將隨著國家應對經濟不確定性政策的出臺以及出口企業的積極應對而有所減弱。

第二，勞動力價格上漲短期內可促進出口結構“被動優化”，中長期中有利于推動出口結構實現“主動優化”。短期內，當勞動力價格上漲時，企業傾向于減少雇傭工人，轉而增加使用機器等資本，被動地推動中國出口結構的“相對優化”。中長期內，在選擇效應、創新效應和國內外現實情況的綜合作用下，勞動力價格上漲對出口結構優化作用有所減弱，但可實現出口結構的“主動優化”，勞動力價格上漲沖擊在一定程度上對出口結構優化形成了“慣性效應”。

基于上述結論，文章提出了如下建議：

第一，在國際經濟環境持續波動的大背景下，宏觀經濟不確定性有所提升。中國政府應在客觀認識經濟不確定性的基礎上，探索規避經濟不確定性負面影響的多樣化方式。其一，加快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加強國際經貿合作，著力建設新型國際經濟關系和國際經濟新秩序，營造穩定的國際經濟環境。其二，政府應發揮“一帶一路”的政策優勢，擴大對外開放的基礎上，探索并建立應對全球經濟不確定性的防控機制，降低經濟不確定性對中國出口結構的負面影響。其三，以銀行為代表的金融機構也應積極研發創新性金融產品，推出適合高新產品出口企業的金融服務。

第二，正視中國勞動力價格不斷上升的現狀，鼓勵出口企業通過技能培訓、增加研發投入來提高勞動生產率，實現出口產品的轉型升級。隨著中國經濟的穩步發展，勞動力價格水平也在不斷提升，此時政府應鼓勵出口企業通過技能培訓、員工再教育等方式提高勞動生產率，降低單位勞動力成本，利用勞動力價格水平的提升倒逼企業轉型升級，使其不被市場所淘汰。此外，政府還應充分發揮政府資金對全社會研發經費投入的引導和拉動作用，鼓勵出口企業進行技術創新，實現“創新驅動”，提升產品附加值，增加產品的不可替代性，通過放大勞動力價格的創新效應來促進出口企業轉型升級，促進產業結構與出口結構的雙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