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人（組詩）

地上的人

天上的星星閃爍，月亮圓著缺著

有時大，有時小，有時小到了無

地上的人，活在重復里，忙碌于

太多的來不及，哪怕

看一眼頭頂的光

熙熙攘攘，我們容易忽略掉眾生

陌生的，半生不熟的，熟悉的

而最相熟的自己，更羞于面對面

心觀，或者體感，我今天努力把肉身

擠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照鏡子

鏡里鏡外，不渺小，也不高大

自自然然，悅己

還可能悅人，悅萬物

以前我習慣把看見的，脫口而出

現在，更多地若隱若現在臉上，莞爾

不語。或者司空見慣

黑夜里，

我們往往更能看清自己

還是那個少年。不減當年

一路馳騁，向著三月里

夢里花落知多少的方向

年的兩頭

游子們回家的心結，在年的兩頭

越擰越緊。一頭連著春運

一頭牽著爺娘，多少個

黃昏，娘邁著小腳兒蹣跚到村口

向著山道上張望

熟悉的身影，一個又一個地出現

寂靜多時的山村，燈火通明，開始

徹夜不眠

在爺娘張羅的年夜飯里，品嘗

小時候的味道，在外的收獲

煙花爆竹，春晚歌舞

依舊沿著不再年輕的臉，此起彼伏

窗外綻放出的歡聲，照耀著

萬家燈火更亮，整條山谷

的臉也涂抹了一層中國紅

不用問，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幸福色

向著心中的春天

一次次點燃鞭炮，放煙花

一天天地走親戚，同學戰友聚會

年，在歡聲笑語中，漸近漸遠

元宵節過了，再過了“十六日”

三十八九天的年，完全走進了過去

此刻，城鄉恢復到了往常

我們也扔掉了一些習慣

譬如刷抖音，熬夜，參加一些酒局

重新撿拾起忙碌與期待

睜大眼睛，然后，向著心中的春天

我多想做一片雪花

大雪說到就到

覆蓋住大地，潔白到一種顏色

于是，想念覆蓋于眼前的事物

春夏秋，及其花木繁華

白雪，北風，嚴寒，冬天里

該有的都有，該來的正來

我的忙碌，經歷在一場一場邂逅中

似乎雪花都不知道，彼此的紛紛揚揚

閃展騰挪多少回，墜落人間

中年，城市，屏蔽著更多所見

今夜，我多想做一片雪花

瀟瀟灑灑，沉浸在身邊的飛揚，而不懼

最后的結局

白天的白，黑夜的黑，來去自由的風

為寒氣，為冰水，為雪泥

每個時刻，雪花都始終不渝

這白的智慧，我折服，并懷著虔誠

每 天

睜開眼，每天我們從每天里醒來

迎來每一個清晨，空氣，早餐，以及

走在路上的所見

每天去去來來，一天天的

我們經歷、遇見著，每天的經歷與遇見

上天的恩賜

每天都是新的

每天都是新的自己

每天見著應該見的人，忙著應該做的事

到了晚上，我們每天擇時睡去，經常地

還做一個幾個夢，清晰的，模糊的

感動，或者驚駭的幻境都遇到過

如每天遇見每天那樣

我把每天當作節日，同時

還不忘提醒自己，不教一日閑過

好像只有這樣，在迎接新一天的時候

才能做得到心安，或者理直氣壯

（選自《海燕》2024 年3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