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的藝術特點和審美價值

■ 鄭 弘

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是一部有精神高度、文化內涵和藝術價值的優秀舞臺作品。因其精湛的藝術和精良的制作，演出不久即成為現象級舞劇，到2022年演出已逾400場，全國巡演已走過13個城市。該劇的主創導演韓真、周莉亞，編劇羅懷臻，順應時代發展的要求，以時代審美為標準，精心打造了這部集思想性和藝術性為一體的精品，為觀眾奉獻了精神盛宴。在欣賞和贊美的同時，我們也應深入思考和探尋該舞劇的成功經驗，總結舞劇的藝術特點和審美價值，應用于今后的藝術創作。

一、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的藝術特點

多線并鋪的敘事結構。舞劇藝術中復雜的敘事結構不常見，但是《永不消逝的電波》為了展現復雜而危險的斗爭形勢及主人公在上海長達12年的潛伏生涯，設置了多條線索的敘事結構，條條線索交錯平鋪，形成了網狀敘事特點。劇中主要人物有九個，男女主人公“李俠”與“蘭芬”的愛情、生活與斗爭為明線，其他還有女特務秘書柳尼娜、攝影記者阿偉、老裁縫、小裁縫、黃包車夫、社長、賣花女等角色交叉形成的多條暗線，明線暗線相輔相成，各有其明顯的作用。明線體現了人物的成長過程，交代了李俠夫婦因任務假扮夫妻，在相處中互相信任相知，最后為大愛犧牲小愛、為祖國奉獻生命的過程。多條暗線既有與特務柳尼娜的斗爭，又有小裁縫和賣花女的羞澀愛戀，將黑暗與光明，冷酷與溫情并列展現在觀眾面前，產生對比增強戲劇效果。網狀的敘事結構為推動故事情節、烘托戲劇氛圍、塑造人物形象起到了極大的積極作用。同時借鑒了電影的敘事手法，倒帶、平行時空、回憶、閃回、蒙太奇等，突破性的敘事方式使本劇成為舞劇中優秀的敘事典范。

真實精準的人物定位。本劇另一鮮明的藝術特色是在人物塑造上可圈可點。紅色題材劇目中的人物容易千人一面，或不食人間煙火。《永不消逝的電波》則為角色找到了精準的定位，每一個人物都兼具典型性和真實性，并在二者之間找到完美的平衡，使每一個英雄人物在具備光輝的同時，又真實可感、有血有肉。難分難舍的夫妻，情竇初開的少年，在舞臺上刻畫得惟妙惟肖。通過主創精心設計的細節將人物形象立體、全面、真實地呈現在觀眾面前。人物的典型性體現在成功地塑造了以李俠和蘭芬為代表的潛伏在戰斗一線的共產黨人形象，以主要人物詮釋他們的戰斗、工作、愛情和生活，以次要人物為輔助體現戰斗的殘酷性和嚴峻性，以反面人物襯托戰斗的復雜性和艱巨性。人物的真實性體現在賦予角色生活氣息，具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尤其著名橋段《晨光曲》（原名《漁光曲》），在緊張的戰斗中穿插了一幅徐徐拉開的生活畫卷：清晨在充滿煙火氣的上海弄堂里，女主人公蘭芬和一群穿著旗袍的阿姨嬸嬸們，伴著舒緩的韻律在晨光中裊裊走來，她們聊著天，吹著爐火，將最生活化的場景以舞蹈展現出來，將藝術和生活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使觀眾在美的享受中感受戰斗中的溫馨。

高度克制的抒情風格。本劇在抒情風格上也有獨到之處，無論是李俠和蘭芬個人愛戀的“小愛”，還是熱愛祖國勇于犧牲自我的“大愛”，這些感情都是很濃烈的，很熾熱的，但是體現在舞蹈詮釋上并不是一味地灑狗血式的夸張表演。無論是多媒體的運用、舞臺燈光的選擇，還是舞臺布置和服飾色彩的設計，抑或舞蹈肢體的表演都是以生活化的方式呈現的。包括男女主人公雙人舞部分，演員的肢體伸展幅度都相對保持著克制，尤其是男主人公李俠的表演，即使是跳躍、托舉等幅度大的動作都不例外。這樣精心的設計與故事發生的環境、人物的身份都有關系。主人公作為地下工作者，人物身份保密，因此喜怒哀樂都相對克制，以更好地隱藏自己的身份。作為舞劇來說肢體表演一旦被限制，情感表現勢必有所影響，但該劇很好地處理了這個矛盾。在雙人舞中蘭芬的情感得到了更好的釋放，使情感表達在收放中達到平衡，讓觀眾既能感受到熾烈情感的釋放，又能看出角色情感的克制，讓觀眾在情感的積累中有宣泄和釋放的出口。到劇目末尾李俠發出了最后一封電報：“同志們，永別了，我想念你們?！睂∏橥频礁叱?，情感也升華到頂點，主人公為了信仰犧牲小我、成全大愛的無私行為直擊人心，“長河無聲奔去，唯愛與信念永存”的主題銘刻在人們心里。

極具個性的舞蹈設計。本劇在舞蹈上也具備高度的藝術個性。通過不同的舞蹈動作，人物的個性特征鮮明體現。即使是同樣的動作，經過微小的調整和細節的詮釋，不同人物也展現出不同的性格。比如雙人舞中，男主人公肢體的克制和女主人公的舒展使同步的舞蹈動作體現出不同的風格，體味到他們不同的內心世界。李俠、柳尼娜和記者阿偉的電梯戲，在有限的空間里，三人各懷心思，表情上雖不動聲色，但是極具張力的肢體動作卻體現出細膩的人物心理和緊張的氛圍。通過舞蹈肢體語言的設計將三人的身份、立場、態度展現出來，舞蹈結束時一步步揭開潛藏的真相。一方小舞臺，通過精心的設計解讀出人生百態，大千世界。

二、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的審美價值

審美實踐價值。舞劇《永不消逝的電波》為新時代舞臺劇樹立起了全新的藝術標桿，在創作時即體現了高度的真實性和藝術性。作品雖然是有電影版本珠玉在前，但是舞劇在巨人的肩膀上再創新高度。觀眾能夠借助原有的故事實現有效的情感關聯，更好地受到情感的熏陶，激發愛國之情。《永不消逝的電波》舞臺設計也獨具匠心，借助演員的演繹以及燈光道具服飾的配合，為欣賞者展示地緣之美。以旗袍、長衫、蒲扇、短凳、陰雨、雨傘、弄堂等為標志的柔婉的地緣美，生成現代型傳統審美特色。同時，對于紅色舞劇來說，一方面要忠實于現實和歷史，另一方面需要給予觀眾感情觸動和靈魂引領。紅色主題看似宏大，在實際的創作過程中，需要落足于細節塑造，從而更好地帶動和影響觀眾，尤其是革命過程中最平凡的普通人，他們的事件更加具有感染力。表現上采用以小見大的方式，來講述宏大主題，以微小電波傳遞革命理想，將具體的故事落實于普通人身上，不僅能夠使內容表達更加生動形象，也能夠提升劇目情感的帶動力、感染力。

教育感染價值。當觀眾在欣賞紅色舞劇時，通過編導和表演者的共同努力，能夠使觀眾更加直觀地感受到諜報人員所處環境下的危機狀況和心理情感，感受到舞者肢體語言傳遞出的情緒，進而在潛移默化中培養起正確的世界觀。尤其對于普通觀眾而言起到有效的教育作用，有利于傳承民族的優良傳統，使更多的觀眾增加對革命歷史的了解，也能夠使欣賞者在感受美的同時接觸到革命歷史教育，了解在那個年代為了理想、為了祖國、為了自由在艱難困苦中奮斗、不為逆境所屈服的英雄，引導人們珍惜當前的和平生活，發揚艱苦奮斗的精神，不斷進取，熱愛祖國。

認知反思價值。通過紅色舞劇來認識或重現一段歷史，能夠使人們對當時的社會環境有更加深刻具體的認識。歷史對于當下社會的我們來說，有著重要價值。以史為鑒，以古觀今，借助紅色舞劇，能夠發揮出舞劇的認知作用。在舞臺呈現完成后，劇作將把對作品的詮釋空間留給觀眾，讓觀眾自己去品味，理解想象，能夠更好地實現對人性的思索、對歷史的尊重以及對當前生活的反思?！队啦幌诺碾姴ā吠ㄟ^書寫以李俠夫婦為代表的、在上海隱蔽戰線上的英雄和他們的對敵斗爭，激勵人們反思自我，珍惜現在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