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坤 蔣婷婷
2014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次中央新疆工作座談會上第一次提出了“樹立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2019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全面深入持久開展民族團結進步創建工作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意見》,明確指出:“新時代的民族團結進步創建工作要堅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根本方向。”[1]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首次提出到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民族團結進步創建工作的根本方向,這一過程深刻展現了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重要意義。中華民族共同體概念的提出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它源于中華民族文化的精神底色、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積淀以及我國走向現代化的生動實踐。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也是對一個民族最基本、最持久的塑造力量。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生成與發展在本質上是一種文化尋根與文化建構的實踐活動,因此要在把握中華民族共同體生成與發展的文化進路及文化意涵基礎上,明晰中華民族共同體構建的文化遵循,為當前民族工作的開展指出正確實踐方向。
民族與文化屬于同一本體,具有歷史互通性。中華民族作為一個多民族的共同體是在悠久歷史與燦爛文化的共同作用下逐漸生成的。費孝通先生曾指出,民族的形成與發展具有“自在性”和“自覺性”。“自在性”是指本民族存在的自然狀態,強調存在的自然性;“自覺性”是指對民族意識產生自我覺醒的階段,強調對本民族文化精神的深度認知及與其他民族文化精神的清晰辨別。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提出展現了中華民族從自在的民族實體到自覺的民族共同體的文化生成進路。
從中華民族生成與發展的歷史來看,在鴉片戰爭爆發以前,我國各民族一直處在沒有形成自我民族意識的自然存在階段。在這一階段,雖然中華民族的自在實體已經在各民族的交往融合中形成,但這種長期處于安逸狀態和封閉狀態的民族實體,阻礙了民族意識的覺醒與對本民族文化特殊性的辨識。現代意義的“民族”意為經歷了長期歷史發展的穩定的共同體。我國近代的民族概念,輸入于日本。日本在明治維新時期通過向西方學習引進了西方近代民族主義,而后這一術語傳入中國。清朝末年,梁啟超第一次提出了建立民族國家的政治任務;孫中山提出了相對于世界其他民族的代表中國各民族共同權益的近代民族主義,把中國各民族團結立于世界作為革命目標。
中華民族自在實體的形成過程是中華民族獨特的傳統和文化逐步展現的過程,中國各民族文化的匯聚和融合共同構成了中華民族深厚的文化積淀。在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我國各民族共同書寫了一幅壯麗的歷史畫卷,“早在先秦時期,我國就逐漸形成了以炎黃華夏為凝聚核心、‘五方之民’共天下的交融格局。秦國‘書同文,車同軌,量同衡,行同倫’,開啟了中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發展的歷程。此后,無論哪個民族入主中原,都以統一天下為己任,都以中華文化的正統自居。分立如南北朝,都自詡中華正統;對峙如宋遼夏金,都被稱為“桃花石”;統一如秦漢、隋唐、元明清,更是‘六合同風,九州共貫’。秦漢雄風、大唐氣象、康乾盛世,都是各民族共同鑄就的歷史。”[2]4-5中華民族在數千年的滄海桑田中,在神州大地上創造了美好家園,也培育了中華民族共同的民族文化。“從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到北魏孝文帝漢化改革;從‘洛陽家家學胡樂’到‘萬里羌人盡漢歌’;從邊疆民族習用‘上衣下裳’‘雅歌儒服’,到中原盛行‘上衣下褲’、胡衣胡帽,以及今天隨處可見的舞獅、胡琴、旗袍等,展現了各民族文化互鑒融通。”[2]5-6我國各民族文化匯融到具有開放性、包容性等特質的中華民族文化中,呈現出強大的生命力和凝聚力。
中華民族文化在中國各民族長期交流交往和相互學習的過程中形成,綿延數千年的民族文化積累深刻影響著中華民族的基本人格、精神氣質和價值追求。“各民族發展的歷史也正是相互學習彼此優秀思想文化的歷史。”[3]中國歷史上的各個民族在長期的交往互動中,通過文化的交流互通、學習借鑒實現了情感的相融及文化的整合,形成相互包含的互嵌式文化格局,促成了民族之間的理解與認可,最終融凝為各民族共同的文化取向和價值訴求。中華民族自在實體形成、發展的歷時性過程說明這一民族實體以中國各民族為主體,并以每個民族個體作為中華民族基本觀念和價值追求的“負荷者”,基于中國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文化積累而形成的民族語言、精神、價值等為中華民族在精神維度形成獨特文化身份提供了重要基礎,成為萬千中華兒女的文化之根系、情感之紐帶。
文化是民族的特征及形成民族區別的根本因素。中華民族與他族的區別根本在于文化的不同,恰如蓋爾納所講:“當且只當兩個人共享同一種文化,而文化意味著一種思想、符號、聯系體系以及行為和交流方式,則他們同屬一民族。”[4]近代中國學者楊度先生在對我國民族進行文化的考察時也講到:“一民族與一民族之別,別于文化,中華云者,以華夷別文化之高下也。即以此言,則中華之名詞,不僅非一以地域之國名,亦且非一血統之種名,乃一文化之族名。”[5]中華民族的文化身份是指民族甄別與民族存在的文化特征,這種文化身份是在社會交往發展中具有歷史性、時間性和社會交互性的生成。中華民族的歷史性、時間性、社會性決定了民族身份的文化起源、文化傳統、文化追求,構成了民族個人身份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在探索個體與民族存在境遇的“文化鄉愁”中,只有完成民族文化身份的價值確認,才能構建起民族存在發展的歷史性維度和社會性維度。
一個民族只有在與其他民族的接觸和對抗中才能產生對本民族的自我認同和身份確認。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西方列強用船堅炮利打開了中國的大門。中國在歷經失敗后逐步淪為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置身于割地賠款、喪權辱國、民族危亡的艱難境地。身處內憂外患的中國各民族面對外族的侵略,奮起反抗,在與對抗西方列強的壓迫和民族自省的過程中深刻感知到我國各民族的共命運性聯系。1902年,梁啟超發表《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在此文中寫到:“立于五洲中之最大洲而為其洲中之最大國者誰乎?我中華也。人口居全地球三分之一者誰乎?我中華也。四千余年之歷史未嘗一中斷者誰乎?我中華也。”[6]577梁啟超首次以“中華”代表中國的各個民族。同時,梁啟超第一次提出了中華民族的概念,他講到:“上古時代,我中華民族之有海思想者厥惟齊。”[6]5761919年,孫中山在《三民主義》中提出了“五族共和”的觀點:“與滿、蒙、回、藏之人民相見于誠,合為一爐而治之,以成一中華民族之新主義。”[7]可見,“中華民族”的完整概念是在中國近代史上面對外族侵略和救亡圖存的對抗中產生的,是民族意識覺醒的標志。
“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了侵華戰爭,中國人民開始了持續十四年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并最終取得了抗日戰爭的偉大勝利。中國人民進行的抗日戰爭“是近代以來中國人民反抗外敵入侵持續時間最長、規模最大、犧牲最多的民族解放斗爭,也是第一次取得完全勝利的民族解放斗爭。”[8]2在全國各族人民緊密團結和殊死抗爭之下取得的勝利“徹底洗刷了近代以來抗擊外來侵略屢戰屢敗的民族恥辱……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偉大勝利,堅定了中國人民追求民族獨立、自由、解放的意志,開啟了古老中國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歷史新征程。”[8]4-5中國各族人民在拯救民族于危亡中形成的共同歷史記憶使得中國各民族進一步加深了對中華民族共命運性的情感認同。在近代歷史的浸染下,“中華民族”代表了中國各民族的集合,成為中國各民族統稱,對內主張民族團結平等,對外強調爭求國家的獨立和民族的解放。“中華民族”意識和觀念深入人心,說明中國各民族在抵御外侮的民族意識覺醒中完成了整體性的文化身份確認。
中華民族在中國各民族綿延數千年交往交融中實現了“自在性”生成,在近代歷史上抵御外侵尋求獨立的過程中實現了民族意識的覺醒和民族文化身份確認,成為具有“自覺性”的民族共同體。新中國成立以來,中華民族勠力同心書寫了人類發展歷史的奇跡,使中國的現代化發展和社會主義事業取得了全方位、深層次、歷史性的偉大成就。當前,全國各族人民共同擔負起中華民族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時代責任,攜手進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中華民族正團結一心以堅定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和文化自覺走向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實現中華民族自近代以來最偉大的民族文化創造,在這個偉大民族文化創造中,中華民族每個成員不斷深化對民族共同體的價值體認,展現中華民族的現代活力。
民族是文化的載體,文化代表著民族的精神世界。中華民族共同體表達了中國五十六個民族及全體中國人之間的文化關系。從文化層面來說,中華民族共同體是一個以各民族共同的歷史文化匯聚構成的集合體,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歷時性生成的過程中,形成了豐富且深刻的文化內涵: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生成與發展根植于中華文化沃土,共同的文化基因構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精神密碼;文化的認同是民族團結與和睦的“根”和“魂”,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發展與構建關鍵在形成穩固的文化認同;“多元一體”作為中華民族共同體獨特的文化格局,集中體現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團結統一、相互包容、共同繁榮的文化品格。
中華文化來源于神州大地各民族的共同創造,是對中華民族五千年歷史文化中思想觀念、道德規范和藝術形態等文化載體的總稱。中華文化以儒家文化為主體,是我國各民族文化的“集大成者”,也是聚合民族精神、維護民族團結及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精神根基與源泉。中華文化作為當今世界上唯一未曾中斷的文化體系,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和凝聚力,蘊含著中華文明根本性的創造力。
上述重要金融事件演化脈絡表明,現代金融是在經濟領先國家的國際貿易進入大規模海上貿易階段或者實現大規模海外殖民擴張或完成工業革命之后。這些國家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奉行市場經濟,商業活動建立在信用基礎上。
首先,“和合觀”表達了民族和諧發展的理想訴求。“和合觀”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中最具生命力的文化內容,也是中華文化的精髓所在。“和合”一詞最早可以追溯至《國語·鄭語》中所提出的“商契能和合五教,以保于百姓者也。”,自孔子提出“禮之用,和為貴。”[9]的觀點,“和合”逐漸成為中國古代思想文化中具有核心地位的人文精神。“和合觀”認為,世間萬物均由獨立的個體構成,每個個體均有各自特征,只有個體之間達成平衡才能到達整體的穩定,因此“和合觀”強調“中”與“和”的統一,主張統籌全局,兼顧局部,提倡“和而不同”“中庸致和”理念,如《中庸》記載:“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10]中華民族文化倡導的“和合觀”讓中華民族形成了“貴和尚中、善解能容、厚德載物、和而不同的寬容品格”[11]。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提出賦予“和合觀”以當代內涵,將“和合觀”所提倡的“和而不同”精神用于民族交往,形成追求和諧、和平發展的“民族和合”交往理念,把傳統的“和合”思想由理論層面轉化到具體可操作的實踐層面,以此指導中華民族的交往實踐。中華民族共同體思想主張共同體成員在交往交流過程中堅持和平友好、和睦相處,在承認民族和文化差異性的基礎上,以包容理解的心態尊重差異,主張多元文化及生產方式的并存,倡導互相尊重,互相包容、共同發展,并以此營造和諧友善的共同體氛圍,在尋求“民族和合”的共同體狀態中完成對各民族交往關系的調適,實現民族和諧發展的理想訴求。
其次,“大一統”蘊含著民族團結統一的價值期待。“大一統”是中國古代政治文化和政治思想的重要內容,也是在我國古代形成至今內化于中華文明鮮明的文化符號。孔子曾提出“禮樂征伐自天子出”[12],表達了儒家文化對“大一統”的肯定和追求。西漢時期,董仲舒提出“《春秋》之法,以人隨君,以君隨天。……故屈民以伸君,屈君以伸天,《春秋》之大義也。”[13]的觀點,表達了中國古代儒家對形成“大一統”格局的期待。兩宋時期,宋明理學以理學為基礎強化“大一統”思想合理性,為儒家思想賦予永恒性意義。宋明理學不僅將“大一統”的理念融入中華民族道德與性格的一部分,也為中國古代形成“大一統”政權、國家及各民族保持統一提供了理論支持。至此,“大一統”思想包含了“以‘尊王’為核心的政治一統;以‘內華夏’為核心的民族一統;以‘崇禮’為核心的文化一統。”[14]經過對“大一統”思想的傳承與發展,“大一統”理念已經成為了中華民族根深蒂固的文化觀念和價值追求。“從歷史傳統看,‘大一統’始終是中華各民族的價值追求和最高目標,無論哪個民族入主中原,都以實現統一為己任,都把自己建立的王朝視為中華正統,統一是中國歷史的主流,分裂從來不得人心。”[15]“中國是一個統一的國家,這一點已牢牢地印在我國的歷史意識之中,正是這種意識才使文明作為一個國家保存下來。”[16]“大一統”思想對于我國各民族的民族融合和民族團結發揮了重要的凝聚作用,它引領我國各民族自覺維護國家統一,讓反對分裂的觀念深深嵌入到每一個中國人的心靈深處,是中華民族長久以來同呼吸、共命運的重要文化源泉。
最后,“天下觀”凝結了民族共同繁榮的文化責任。中華文化在國家的終極上目標提出了“天下一家”“天下大同”的最高境界。自古以來,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就注重“究天人之際”,“天”被視為至高的秩序和規律,正如朱熹所講:“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17]縱觀我國歷史,中華民族歷來崇尚世界的有序、和平與穩定,反對在對外交往和民族交流中兵戈相對,主張“協和萬邦”“天下太平”。我國西漢時期和唐朝時期在民族交往中實行的“和親”政策正是提倡和追求“天下太平”的體現,從而才有了“昭君出塞”和“文成公主聯姻吐蕃”的歷史佳話。唐朝是中國古代歷史上綜合國力最為鼎盛的時期,經過“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唐朝的經濟空前強盛,長期處于世界的頂峰。在民族交流和對外交往上,唐朝以開放、包容的姿態對待各民族、各國家的交往交流;明朝時期,鄭和七下西洋,完成了世界航海史上的偉大壯舉。與哥倫布和麥哲倫開辟新航路以達到掠奪財富和進行殖民的目的不同,鄭和下西洋開辟的是一條友好交往的和平之路,被譽為明朝的“和平使者”;清朝時期,我國創造了“康乾盛世”,此時在民族的交往中仍然保持著和平的主旋律。總之,在中國歷史上,無論在哪一個時期無不主張不動兵戈,維護和平與穩定,這正是中華文化秉承追求“天下觀”理念,追求“天下太平”理想的生動體現。“天下觀”是中華文明的文化創造,展現了中華文化獨特的東方智慧,這種觀念既是指向自然,更是指向社會生活,主張胸懷天下、包容開放的氣度,強調建立“天下一家”、命運與共的天下格局。我國各族人民對“天下觀”的認同與繼承,展現了中華民族的天下情懷與文化責任。
精神層面的共識是實現中國各民族團結和睦的基礎,整體性的文化認同是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基本條件。“文化是一個民族的魂魄,文化認同是民族團結的根脈。”[2]9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必須“加強中華民族大團結,長遠和根本的是增強文化認同,建設各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積極培育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15]252文化的認同是最深層次的認同,只有在中國人民內心深深埋下根深蒂固的文化認同,才能構筑牢不可破的中華民族共同體。神州大地上各族人民只有依托共同的文化根基、價值追求,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構建命運與共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才能為中華民族共同發展繁榮注入強大的文化凝聚力和向心力,讓中華民族歷經風云變幻仍然連綿不絕、生生不息、歷久彌新。
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認同,內蘊著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認同、對中國革命文化的認同以及對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認同。其一,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國各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集合,承載著中華民族共同的歷史記憶,反映著中華民族的文化特質和精神風貌,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建構的精神基因。傳統是新生事物孕育的母體,中華傳統文化形成于中國各民族的歷史生活,通過共同的物質生產、歷史積淀、生活環境和心理素質作用,讓中國各民族之間建立了不可分割的血脈聯系,形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特殊的文化標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促使中華民族形成了超越時間和空間的認同意蘊,在各個時代的情境中,在每一代人的傳承中得到延續。其二,中國革命文化是中華民族在革命戰爭時期,在救亡圖存和尋求民族解放的過程中所形成文化與精神的高度凝結,其中蘊含著堅定的理想信念、不懼艱險勇往直前的英雄主義氣概和團結一心、胸懷全局的集體主義精神。革命文化是我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文化資源,其豐富的文化內涵和深厚的精神特質為中華民族共同體豐富文化內涵、凝聚文化共識提供了寶貴的精神滋養。其三,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是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的生動實踐中不斷形成的具有鮮明時代特色和先進性的文化,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以培育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公民為目標,發展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18]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以對中華民族文明歷史的傳承性、人民至上的人民性以及兼容并蓄、博采眾長的開放性,塑造了中華民族進入新時代的精神境界,彰顯著中華文明的時代底色。
民族團結對于一個由五十六個民族構成的中華民族“大家庭”而言,代表著整個中華民族的最高利益,是國家與民族共同的生命線。團結離不開認同,認同是團結的根基。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不是一成不變的封閉閉環,而是在“民族-國家-制度”的社會發展演進中不斷吸收先進的文化精神,凝聚和豐富中華民族精神內涵的文化實體。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認同,在國家認同、民族認同、政黨認同及主義認同中處于基礎性地位。
首先,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是民族認同的價值根源。中華民族文化構成了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精神內涵,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認同,不僅凝聚了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爭取民族獨立自強的革命文化,更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實踐中不斷生成了先進文化力量,既喚醒了各族人民的文化歸屬和身份認知,又不斷引領中華民族走向實現民族偉大復興的光明未來,成為民族體認和團結奮進的價值源泉。建設中華民族共同體,既是新時代國際國內形勢發展的需要,也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要求。在全球化發展的國際視域下,國家發展和民族復興要在建立牢固的民族文化認同的基礎上,以中華民族造就的先進文化作為價值引領,充分凝聚民族發展的生命力和感召力,并在國家繁榮發展、人民獲得美好生活的過程中不斷增強中華民族認同。
其次,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是國家認同的文化前提。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從文化凝聚力和文化推動力方面支撐著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華民族燦爛輝煌的古代史、爭取民族獨立的革命史和社會主義現代化發展的建設史,塑造了中華民族民本和諧的精神觀念,奮斗自強的革命精神,創新共享的發展理念。不同時期的文化精神凝聚成為民族團結與復興的文化向心力和推動力。國家認同的核心表達是愛國主義,而愛國主義精神是形成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的應然之義。愛國主義精神是數千年來不斷激勵和支撐中華兒女自強不息并永葆華夏文明生機蓬勃的強大力量,我國取得的一切成就離不開各族人民將滿腔的愛國熱情投入到國家發展建設的偉大實踐。國家發展、民族振興需要中華民族一代又一代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把“愛我中華”埋入各族人民的心靈深處,以愛國主義精神凝神聚力、牢記使命、勇于開拓、頑強拼搏,自覺投入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事業的生動實踐中,在培養愛國之情、砥礪強國之志、實踐報國之行中肩負起時代重任。
最后,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是主義及政黨認同的核心要素。馬克思認為:“歷史活動是群眾的活動”[19]歷史的存在不是自然性的生成而是由人民群眾創造的。人民群眾不僅是一切社會物質財富的創造者,更是一切社會精神財富的創造者,一切文化與思想源于人民的生活并表現在人民的社會活動中。因此,形成政黨認同與主義認同的關鍵在于是否能以人民為中心、實現人、成就人對美好生活的追求。馬克思主義是科學的人民的理論,它揭示了人類社會發展規律,指出人類社會必將超越資本主義社會走向共產主義社會,為建立一個沒有剝削和壓迫的世界,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指明了方向。中國共產黨是馬克思主義的政黨,“人民立場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根本政治立場。”[20]中國共產黨改革發展和治國理政的核心始終是人民。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認同的根本出發點和落腳點同樣是人,從古代儒家文化“成人至圣”的精神追求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中國共產黨執政理念的核心要素蘊含于文化認同之中。中國共產黨的政黨宗旨和發展目標始終堅持人的主體性和以人民為中心理念,這正是對中華民族文化生命基因中人本和諧、天下大同精神內涵的時代表達。中國共產黨在帶領各族人民走向現代化的生動實踐中孕育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發展智慧,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認同也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宏偉事業中展開、豐富和發展。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是歷史性、社會性的生成,其無形的存在形式——中華民族文化精神、文化價值和文化力量構成了國家發展“軟實力”的主要方面,凝聚起各族人民中國共產黨和共產主義的普遍認同。
中華民族無論是作為一種人的共同體而確立,還是以文化的共同體形式而存在,整體而言都呈現出“多元一體”的格局。可以說,正是“多元一體”的文化格局奠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存續的歷史文化特質。
“一體”集中表達的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在漫長歷史演進中所形成的文化整體性、共同性和一致性。千百年來,各族人民在中華大地和睦相處,各民族文化之間相互交往、相互學習、相互依存,逐漸形成“相互融合,多元一體”的文化格局,成為統一而不可分割的文化共同體。把握“一體”,關鍵在文化價值觀層面。價值觀是文化的靈魂與內核“一個國家的文化軟實力,從根本上說,取決于其核心價值觀的生命力、凝聚力、感召力。”[21]因此,我們要努力筑牢國家統一,民族和諧、共同繁榮的思想基礎,要自覺認識到各族人民是休戚與共、一脈相承、不可分割的關系。對于我們這個由五十六個民族組成的“大家庭”而言,最強大的精神力量莫過于各民族團結一心,樹立共命運、同榮辱的“一體”觀念,形成對中華民族共同體強烈且深刻的整體性認同。
“多元”指向的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發展的多樣性。各族人民各有其起源、形成、發展的歷史,民族文化既各具特點,又相互區別,呈現出多元發展的態勢。中華民族共同體是由五十六個民族組成的民族集合體,各民族文化異彩紛呈的多元性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形成提供了豐富的資源。民族文化的多元性決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不是抹殺文化的差異性追求文化絕對統一的共同體,而是在多元文化的交流交往交融中形成文化發展、文化創新和文化共識的具有極大包容性的共同體。各民族只有保持文化發展實踐的多樣性,當代中華民族文化才會更加豐富多彩。因此,我們要正視各民族文化之間存在著的差異性,尊重民族文化的多樣性,堅守民族平等,推動文化繁榮。
正確認識“中華民族既是一體,又是多元,不是能一不能多,能多不能一。”[22]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中華民族共同體表達的是“中華民族與各民族的關系,是一個大家庭與家庭成員的關系;各民族之間的關系,是一個大家庭里不同成員的關系。”[15]29從辯證思維的視角分析“多元”與“一體”的關系,則“一體包含多元,多元組成一體,一體離不開多元,多元也離不開一體,一體是主線和方向,多元是要素和動力,兩者辯證統一。”[15]29“多元”與“一體”二者具有不可分割的聯系,要正確認識到“我國五十六個民族都是中華民族大家庭的平等一員,共同構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23]12在多元一體的民族與文化格局下,我們形成了各民族團結統一、相互尊重、相互包容、共同繁榮的中華民族共同體,讓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扎根于每一個中華兒女的血脈之中,形成中華民族堅若磐石的認同力量。
文化是社會發展的引擎,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根本性力量。習近平強調,要“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尊重差異、包容多樣,讓各民族在中華民族大家庭中手足相親、守望相助。”[23]180這一論述從文化發展戰略的高度,指明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建設的基本遵循與實踐方向,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文化是民族的血脈和靈魂,我們要堅持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的文化原則,在促進各民族交流交往交融中不斷增強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認同意識,構筑起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精神家園。
首先,要堅持強化統一性與尊重多樣性的有機結合。從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凝聚力和整體命運關聯出發,只有堅持共同體文化的統一性和多民族文化多樣性,才能推動提升共同體的文化生命力、文化凝聚力、文化認同力。中華民族共同體在主流文化引領和多元文化互動中實現文化認同。主流文化是社會文化的主要部分,是社會穩定、繁榮團結、凝聚向心的文化保障。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是中華民族共同體價值觀念在新時代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主旋律、主心骨,追求共同的價值觀才能在行動中團結一心、眾志成城。多民族文化的交流和互動必須遵循和維護共同體的價值規范,遵循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引領。同時,“多民族是我國的一大特色,也是我國發展的一大有利因素。”[23]179要增強各民族多樣文化的活力,促進多元文化的互動交流,通過文化活動交流為區域的不平衡、不協調的發展困境提供契機,以文化互動創造經濟、政治、社會、生態互動,將各民族多元文化凝聚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認同的整體性建設之中,形成各族人民齊心協力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的民族共同體。
其次,要堅持歷史共鳴性與時代共通性的有機結合。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歷史性發展賦予了共同體成員身份的歷史意義,使得有限的自然生命個體承載了千年傳承的文化印記,民族文化賦予了共同體成員身份的文化生命力。文化是共同體成員的共同的生命經歷,既是集體的文化記憶和傳統,也是指向未來的精神追求和信念。一個偉大民族所創造的文化,必定是能夠引起整個民族強烈歷史共鳴的文化。文化的共鳴需要建立在文化認同的基礎之上,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共鳴性集中體現在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文化的認同中,并以此鑄牢民族團結、國家統一的文化基礎。同時,符合時代的文化才是具有生命力的文化,我們要倡導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的時代共通性。如今,維護祖國統一和民族團結,不斷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奮斗已然成為時代文化的最強音。我們要在強調文化歷史共鳴的基礎上,推動民族傳統文化的創新性發展與創造性轉化,不斷挖掘出適應時代發展,符合時代需求的文化資源,實現民族文化的時代共通,在時代潮流的機遇和挑戰中引導民族共同體成員形成符合人民立場、人民需求、人民利益的價值導向,引領全國各族人民實現美好生活,走向實現民族復興。
最后,要堅持文化包容性與經濟互利性的有機結合。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包容性是各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重要文化心理基礎,也是民族融合的內生動力。正是源于中華民族對多樣文化的包容性,才賦予了中華民族文化能夠在漫長時空中仍歷久彌香的強大生命力,使其成為人類文明史上從未產生斷裂的文明。中華民族長期形成的多元性與混合性特征奠定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的包容性,讓“和而不同”的價值觀念深深嵌入各民族之間的交往中,也使民族間的矛盾在文化的作用下逐漸消融而保持民族和睦。在社會物質生活層面,經濟的往來是形成民族之間交流交往交融的重要動力。由經濟活動而產生的民族之間互惠性聯系,不僅滿足了民族生存與發展的需要,形成了共同的經濟追求,更增加了各民族的利益交匯點。如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斷成熟,頻繁的經濟交往促使各民族相互依賴的程度進一步加深。中華民族共同體不僅擁有著共同的生產生活、經濟聯系,也有著共同的生存空間、共進退的命運關聯,各民族的利益福祉緊密聯系在一起,為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生產和發展提供強大的價值驅動力。我們倡導包容性增長,尋求的應是全體中華民族的社會和經濟協調發展、可持續發展,尤其是要合理調節民族間經濟的發展、利益的分配以及滿足文化發展的需求,要讓全體中華兒女享受改革開放與現代化的發展成果,實現全民族經濟與文化的共同繁榮。
一個多民族國家只有在整體性的框架下,才能展現出各民族命運與共的應然聯系。歷史與現實已經印證,中華民族只有整合為一個共同體,才能形成民族整體復興的強大合力。中華民族共同體概念的提出,反映了中華民族凝心聚力實現偉大復興的時代要求,標志著中華民族整體性發展的新境界。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穩固程度,關乎中華民族的現實發展與未來走向,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一環。文化既是民族共同體的靈魂,也代表著整個民族的集體品格,是激勵和引領這個民族自強不息、不斷創新和發展的價值源泉和力量源泉。我們要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不斷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打牢中華民族的大團結的文化紐帶,牢固樹立民族文化自信,不斷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文化歸屬感、文化向心力、文化認同力和文化凝聚力,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鑄就精神固基,提供文化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