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丹丹
隨著網絡視頻、微電影、Vlog等新媒介、新載體的不斷出現,傳統紀錄片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與機遇。一方面,新媒體技術不斷提升紀錄片的視聽效果,增強了紀錄片的感染力與代入感;另一方面,層出不窮的新媒介形式,使得紀錄片的樣態和業態都面臨著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困境。搶抓機遇,應對挑戰,融合創新是全媒體時代紀錄片生存與發展的必由之路。
紀錄片創作規律與觀眾收視習慣之間的矛盾。紀錄片在我國有近百年的發展歷史,時至今日仍然保留著固有的節目樣態和創作規律:單集時長大多在30分鐘左右,通過長時間的記錄來呈現某一時段或某一主題的情節和內容,其主題宏大,拍攝和剪輯周期相對更加漫長。這種大體量、長戰線的創作規律與當下流行的碎片化閱讀方式嚴重不符。受眾利用工作和生活忙碌之余的碎片化時間觀看紀錄片的時候,往往會產生一定的疏離感和割裂感,而且創作規律與觀眾收視習慣之間的矛盾也會導致紀錄片的視聽體驗和信息接收的效果都無法保證。
紀錄片的內容難以被觀眾迅速接收。紀錄片主要是記錄真實畫面和呈現真實事件,與其他體裁相比,立意和內容相對比較專業。雖然傳統紀錄片囊括了大量的知識信息,包含了豐富的價值內涵,但是這種龐大的信息量卻決定了紀錄片很難在短時間內快速吸引觀眾的眼球,使其形成持久的注意力,那么它傳遞的內容和價值也很難迅速地被觀眾理解、接收。另外,紀錄片的時效性相對較弱,其主題和內容對社會熱點的關照度和關聯度都相對較低,這也直接導致觀眾對紀錄片的關注度和接受度不斷降低。
紀錄片收視份額被短視頻大量瓜分。新媒體視頻平臺的大量出現,帶來了多元化的信息接收渠道和豐富多彩的短視頻作品,同時也導致傳統紀錄片觀眾的大量流失。包羅萬象的短視頻作品因為短小精悍、參與性強、生動有趣的特質,為觀眾提供了更大的選擇空間和選擇余地,能夠增強用戶黏性。對于全媒體環境下的觀眾而言,他們普遍傾向于選擇自己感興趣的內容,而不是被動地接收內容。在互聯網大數據的加持下,新媒體視頻平臺通過智能篩選,能夠遴選出比傳統紀錄片更容易滿足觀眾需求和收視喜好的視頻,進行定向分發和精準推送。
紀錄片的創作空間不斷擴大。在全媒體語境中,被動接受的受眾開始轉變為主動選擇的用戶,再加上一系列新媒體技術的運用,給紀錄片的表現內容和呈現形式帶來了新突破。一方面,創作者借助互聯網能夠不斷搜集更多更新的素材和樣態運用到節目制作中,鮮活的案例可以為紀錄片注入源源不斷的活力,紀錄片創作者還可以在新媒體平臺創設自己的賬號,直接發布原創作品;另一方面,依托新媒體平臺的評論和轉發功能,用戶能夠將自己的看法和觀點直接反饋給紀錄片創作者,這種互動的過程也是內容再生產的過程,能夠有效激發和促進紀錄片在故事情節上進行突破、在畫面語言上進行創新,不斷增加信息量和空間感,延伸紀錄片的深度與廣度。
紀錄片的傳播途經不斷拓展。隨著媒介融合的不斷推進,以用戶為核心的非線性傳播模式取代了以信息為核心的線性傳播模式。很多視頻網站紛紛開設紀錄片頻道或紀實專欄,有效拓寬了紀錄片的傳播渠道,傳統紀錄片逐漸由再現事件的單向傳播向參與事件的雙向互動進行轉變。紀錄片創作者不僅可以與用戶直接交流、溝通,還可以在充分了解用戶對作品的看法和評價的基礎上,根據不同平臺的屬性以及目標人群的偏好,對分發的視頻內容、時長等做出與之相對應的調整,實現精準投放和個性化傳播,逐步形成與用戶的良性互動,增強用戶黏性,充分調動用戶接收和傳播紀錄片的主觀能動性。
紀錄片的樣態不斷推陳出新。在全媒體時代,碎片化、即時性、互動性的傳播方式催生了“微”傳播的紀錄片樣態,即“微紀錄片”。目前,學界對于微紀錄片還未有一個清晰明確的界定,只是在節目樣態上有了一個大致的共識:時長大多在10分鐘以內,在保留傳統紀錄片真實性、紀實感等創作規律的基礎上,融入了短平快、平民化、年輕態等網感特征,呈現出一系列符合用戶收看收聽習慣的特質。微紀錄片具有傳統紀錄片與短視頻的雙重屬性。紀錄片的本質是展現事物的真實,它的創作內容以真實的生活記錄為主,在真實表現的基礎上,運用藝術手段進行創造與再呈現。[1]微紀錄片作為傳統紀錄片在全媒體時代的轉型,不僅制作周期短、制作成本低,而且相對個性化,能夠更好地填充用戶的碎片化時間。
隨著微紀錄片等越來越多的節目樣態不斷出現,觀眾對節目要求和審美水平的不斷提高,紀錄片的創作要求也隨之變得越來越高,多角度和全方位的創新是紀錄片生存與發展的必由之路。
在全媒體背景下,為了改變觀眾對紀錄片沉悶冗長的刻板印象,如果從片長、節奏、切入、敘事、視覺呈現等方面尋求創新,都還是屬于“換湯不換藥”。對紀錄片創作來說,最重要的是理念更新,思維轉變,創意獨樹一幟。
從作品思維到產品思維。在全媒體語境下,無論傳播載體和傳播形式如何改變,內容永遠是重中之重,因此紀錄片創作者在打造作品時也應該有意識地運用產品思維和用戶思維進行創意策劃。互聯網爆款產品往往由大數據在背后支撐,很多在過去無法計量、共享的內容都已被數據化,甚至數據量化到了具體的關鍵詞以及幾分幾秒的矛盾沖突、情節設置等。
首先,紀錄片創作者要借助大數據技術實現對數據的深度挖掘及科學計算,并在真實客觀的基礎上進行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為紀錄片情節設置提供依據,具體包括設置懸念、設置巧合和設置反差。設置懸念是為了增加紀錄片情節的緊張感,吸引觀眾為了得知結果而持續觀看;設置巧合是為了增加紀錄片情節的生動性和趣味性;設置反差是為了增強紀錄片的敘事張力和感染力。此外,紀錄片創作者要借助大數據技術,了解用戶的觀看習慣,調查用戶的觀看喜好,推算出用戶最喜聞樂見的主題和內容,并篩選合適的平臺進行精準投放。依托龐大的數據資源,紀錄片創作者不僅能夠優化和完善節目策劃、創意、制作等各個環節,而且能夠有的放矢地實現內容和形式的創新。
其次,紀錄片創作者可以借助短視頻的創作思維和拍攝手法,在保證紀錄片的專業性、權威性等優勢的同時,也應該充分借鑒短視頻精煉、明快的特質和視聽語言的輕量化、靈動性。在各類節目體裁都普遍追求快捷、高效、創新的全媒體環境中,如果紀錄片的拍攝制作手法缺乏新意、創意、活力,就會出現不進則退、固守僵化的結果,更無法實現預期的傳播效果和社會效益。只有通過一系列優勢元素的融合創新,讓紀錄片兼具感性共鳴與理性共情,達到有意義和有意思的雙重效果,才能在全媒體環境中發揮其應有的影響力、融合力和傳播力。
最后,紀錄片創作者要結合特定的主題和方向,借助新媒體平臺的互動性優勢,面向社會大眾公開征集資料和影像,讓大眾積極提供線索和信息,并且對征集的線索和信息進行嚴格篩選和認真把關,確保紀錄片最終呈現的內容和細節客觀而真實。著名導演雷德利·斯科特和凱文·麥克唐納就曾經圍繞“愛和恐懼”面向全世界的網民發起了海選活動,最終搜集到八萬多段、近4500小時的影像資料,在此基礎上進行排列組合和創意構思創作出紀錄片《浮生一日》,記錄了一些人的平淡無奇,也記錄了一些人的熱鬧非凡,引發全球網民的熱議和思考。
總之,只有從用戶的角度出發去記錄真實畫面和呈現真實事件,充分考慮用戶的實際需求,體現以人為本的精神,才能打造出更加多元化能夠滿足用戶喜好的精彩內容,才能有效提升紀錄片在市場中的競爭力。
從形式創新到模式創新。紀錄片創作者不僅要在表現手段和語態上進行創新,也要在樣態和模式上進行創新。全媒體時代,互動視頻為紀錄片的樣態和模式創新提供了新的路徑。隨著國內外視頻平臺入局,互動視頻市場初具規模,未來視頻產業鏈中,互動視頻將占據重要的一席之地。紀錄片創作者可以適時推出互動式紀錄片,改變以往的觀看模式,從被動接收轉變為沉浸式體驗。沉浸式體驗是互動式微紀錄片區別于傳統紀錄片的鮮明特征,一般來說,沉浸式體驗的實現得益于于描述AR、VR技術,特指把參與者置身于一種虛擬世界之中,使參與者有一種身臨它境的感受。而互動微紀錄片恰恰可以提供沉浸式體驗,其通過超鏈接讓觀眾不僅能夠自主選擇故事走向,還可以通過點擊畫面上的鏈接,直接跳轉到各自感興趣的內容進行觀看。
新華社依靠互動視頻技術制作出了互動微紀錄片《一個也不能少》,觀眾可以在不同地域、不同場景中,沉浸式體驗脫貧攻堅的故事和情境,身臨其境地直觀感受脫貧一線干部群眾的親身經歷和喜怒哀樂。在《一個也不能少》從開始到結束的全過程,全都由新媒體用戶掌握故事劇情的走向。那么,當用戶沉浸在自己感興趣的情節情境中,他們就不僅僅是旁觀者,而是某種意義上的見證者與參與者。
在“選擇性注意”理論中提到,注意的指向有選擇地集中于某一特定對象,人們會不由自主地注意那些與自己原有觀念、態度和價值觀相吻合的信息,或自己需要與關心的信息。進一步說,觀眾往往會根據自己的需求進行信息選擇。在全媒體時代,隨著新技術的跟進,觀眾擁有了更多的主動權,在接收信息的過程中可以自己去選擇不同的內容,在沉浸和交互的體驗中不斷細化“選擇性注意”的行為,甚至共同完成節目的創作。類似《一個也不能少》這樣的互動式微紀錄片,更加注重用戶的沉浸式和互動式體驗,身臨其境的感覺更容易讓人產生認同感和接受度,觀眾在觀看紀錄片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地會產生兩個維度的效果:一個是自身的真實感受,另一個是紀錄片創作者預先所要傳遞的情感價值和思想價值。基于此,觀看紀錄片的過程也是提升思維邏輯和思維深度的過程,這也是全媒體環境下紀錄片的人文關懷和人性關照的典型體現。
總之,從創作模式和觀看模式方面不斷進行創新的紀錄片,不僅能夠更好地傳遞出信息價值和社會價值,而且能夠充分抓住和運用紀錄片在全媒體環境下的發展機遇。
從單向傳播到立體傳播。在全媒體時代,在用戶群、平臺側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紀錄片生成了一種新的傳播局面,即通過微信、微博、抖音等新媒體平臺進行即時、快捷、立體的零距離傳播。基于此,紀錄片創作者和傳播者應該加強對一系列新媒體平臺的優化整合。
首先,制作團隊在創作過程中就應該加強對紀錄片宣傳推廣的提前策劃,預先在新媒體平臺發布與紀錄片相關的話題,持續引發廣泛討論,制造和提升紀錄片的關注度和熱度。與此同時,制作團隊也可以從網民留言中收集評價和建議,挖掘紀錄片的創作靈感,并適度調整紀錄片的內容和形式,最終制作出與觀眾認知的契合度更接近的紀錄片。那么,觀眾自然而然會更加主動地參與紀錄片的相關互動和討論,從而引發新一輪的關注度。研究者指出:“假如傳播對象喜歡傳播者,就可能被說服;如果接收者認為信息的來源是一個與他(她)自己相似的人,即具有同一性,就更是如此。”[2]基于此,制作團隊應該定期與觀眾互動,為觀眾開辟更多討論視角,有意識、有計劃地逐漸拉近紀錄片和觀眾之間的距離。尤其是在紀錄片上線之后的宣傳過程中,要節選有話題的片段,拆條發布在短視頻平臺上進行碎片化和多維度的立體傳播。
其次,用戶作為核心環節既是傳播者又是觀眾,依托平臺的評論和轉發功能,用戶能夠把自己的看法和觀點直接反饋給紀錄片創作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良性互動的過程也是一個內容再生產的過程。此外,在參與評論和留言的過程中,用戶還能夠通過其他人的看法獲取更加全面和多元的信息反饋和資源。比如,彈幕的運用不僅為紀錄片創作者提供了及時反饋,并且讓觀看不再是靜止的、單向的,而是社會大眾都可以共同參與的互動體驗。依托在屏幕上構建的社交空間,紀錄片創作者可以從中充分了解用戶的想法,根據具體情況及時調整后續推廣的方案和內容。基于用戶的不同年齡、不同愛好、不同訴求,紀錄片的推廣也要根據重點目標人群進行二次分發和精準推送。
最后,有研究者發現,人際傳播因素的注入、人格化元素的增強有利于構建良好的傳受關系,但一定程度上也會導致傳播主體“精神人格”的弱化,即傳播者被受眾當成自己的朋友之后,其發表評論的權威性就會打一定的折扣。[3]反觀全媒體時代紀錄片的傳播和推廣,雖然觀眾的文化素質和專業水平都已經達到了一定的高度,但是觀眾多層次的文化需求和多元訴求的觀看體驗,決定了紀錄片創作者不能一概而論地給予滿足,更不能一味地迎合觀眾,而應該在產品思維和用戶思維的基礎上借力使力,秉持正確的思想觀和價值觀,依據辯證的研究分析,在大數據的基礎上通過定性和定量相結合的方式進行科學合理的議程設置。
在全媒體時代,紀錄片有傳播才能生存,有創新才有發展。而要想取得可持續發展,創作者需要客觀辯證地看待紀錄片在全媒體背景下所面臨的機遇和挑戰,與時俱進,不斷反思自身的創作理念和創新之道,激活紀錄片的多樣化呈現形式和內容創作,增強交互性和沉浸式的觀感體驗,打造多維的傳播格局,為紀錄片行業注入更多的新鮮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