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九”在中西文化中的內涵

□符云龍/文

本文對比分析了數字“九”在中西文化中體現出的文化意義及內涵，挖掘出它在兩種不同文化中的共性和差異性，促進了跨文化交際的有效性。

在如今信息化的時代，人們每天都需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數字。數字有計數、標量、表示比例、標記等基本功能。數字作為一種特殊的語言符號，受傳統文化、地域文化、宗教信仰和歷史發展的影響，在不同民族中具有不同的文化含義。王秉欽先生在《語言與翻譯新論》中指出，它在科學數字世界中的功能是計算、有序、清晰、真實的數字，而在人類思維數字世界中的功能是用也就是說，很多數字被“神化”之后，就變成了“神秘數字”“虛數”“天數”[1]。“九”這個數字在中國文化中具有中心地位。在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有九重天，又稱九重霄。在西方文化中，數字“九”也具有濃厚的宗教意味。本文從跨文化視角對比分析了中西文化中數字“九”的文化內涵，挖掘出兩種文化中數字“九”表現出的共性和差異性，可以更好地理解中英數字文化，對跨文化交際有積極作用。

1 中西文化中數字“九”的內涵

1.1 中華文化中“九”的內涵

數字“九”在中華傳統文化中為單數最大的數。我國民間對“九”也很偏愛，這表現在凡事用“九”作計量單位，“數九”便是一例，南朝梁代《荊初歲時記》記載：“俗用冬至日數及九九八十一日，為歲寒。”此后，“九九歌”便開始在民間流傳。在中國古代建筑的設計中有九的身影，北京有九個城門，天安門也有九個城樓門[2]。數字“九”在《漢典》中的基本釋義有兩條：（1）數目，八加一（在鈔票和單據上常用大寫“玖”代）：～歸。（2）泛指多次或多數：～死一生。～霄云外。而“九”的文化內涵有以下幾種：

1.1.1 數字“九”表示極數，無窮

《素問》曾記：“天地數以一為始，以九為末”。可見“九”這個數字是所有數字的末尾，比所有數字都大，所以有無窮大的意思。《古書疑例補》：“凡指其極數者，皆可稱‘九’。”九、皆指物。這更直接地表明了九中“極端”的含義。就地理空間而言，無限空間冠以九[3]。《本紀五皇紀》：“唯大禹之功，囊九山，通九湖，斷九河，立九州”。《季海雜詩》：“九州怒依風雷，萬馬寂寂悲”。九河、九堰等詞形容水；九嶺、九峰、九崖等詞代表山；九霄、九重、九天、九干、九蓋、九閩代表天；九洲、九極、九改、九幽、九泉、九地、九雨、九野、九曲、九城、九原、九陰、九牧、九幽、九陽、九原、九魚、九尾、九魚、九宮等。這個詞的意思是地方。這些話中的“九”表達了某種“極端”的思想，“九”的意思是廣域、廣闊。

1.1.2 “九”曾代表至高之權

作為數字，“九”不同于常規數字。在中國古代，它被認為是一個神秘的數字。本來圖騰人物是龍形（或蛇形），后來演變成“神”[2]。古代帝王將自己與“九”聯系在一起，以表明其尊貴地位，彰顯其皇權。古人認為天有九層，所以歷朝歷代的皇帝都自封為天子。天子一年祭天九次。古代皇帝也被稱為“九五王”。《易謙》：“九九五，飛龍在天，益見大人。” 孔英大書：“相傳九五陽氣強如天，故有飛龍在天……如圣人龍德，騰空而起。”后來用“九五”來指代皇位[4]。《周易》以陽爻為九。因而天子也被認為是在至陽位，是至陽強者。而僅次于天子的權臣也被成為“九千歲”。值得一提的是，古代帝王在建筑中也運用了數字“九”。北京內城最早有“九”座城門，北海的雕龍壁有“九”條龍，再說故宮，坐落在長安街的天安門城樓是九楹重樓；故宮的房間，據史料記載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間；故宮的三大殿，高度都是九尺九寸；宮殿和城門上的門釘，橫九排，縱九排，九九八十一顆。

數字“九”表示長久人們通常認為“九”與“久”讀音相同，所以“九”是久遠的意思。重陽節作為中國民間的傳統節日，每年農歷九月初九。《西京雜記》卷三云：“九月九日，戴茱萸，食大棚餌，飲菊花酒，可使人長壽。”《九日中要書》云：“歲月流逝，九月九日忽回。九為正數，日月應和。俗名配為很長一段時間，這么高享受派對。”這完美詮釋了“九”的遠義。北京恭王府原為和珅府邸，里面的樓道和窗花上裝飾著蝙蝠，據說共有蝙蝠9999只。而在現代，人們通常對新情侶或新伴侶發送999的祝福語，表達兩人長長久久、天長地久、永不分開的美好祝愿。

1.2 西方文化中“九”的內涵

在“數的靈物崇拜”上各民族都有普遍性[5]。中國人對數字“九”情有獨鐘。而數字“九”在西方文化也屢見不鮮。基督教的教義“三位一體”，表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而“九”作為“三”的倍數，表示多重完美。根據牛津詞典第八版，數字“九”在英文中的基本釋義只有一條，即number。但在一些習語中，可以體現“九”在西方文化中的如下內涵。

1.2.1 數字“九”表極數

同東方文化中的數字“九”一樣，在西方它也可以用來表達“極”的含義。短語“dress to nines”，中文譯為穿著非常漂亮，例：Lily dressed up to the nines for the birthday party. 又如“a nine day's wonder”表示曇花一現，英文釋義為“a person or thing that makes people excited for a short time but does not last very long”，其中nine表示極短的時間，而非九天。再如“nine times out of ten”表示“almost every time”,例：I'm always emailing her, but nine times out of ten she doesn't reply.還有“on cloud nine” 表述十分興奮，樂不可支，例：With the Pixel, I'm totally on cloud nine.

1.2.2 數字“九”與宗教文化緊密相連

在西方神話故事中，數字“九”很容易被發現。雖然它沒有在中華文化中的尊貴，至陽，神圣之意，但是頻繁的出現也為數字“九”蒙上了一層文化色彩。“九”在宗教中是一個具有精神象征意義的數字。希臘神話中，主神宙斯用洪水淹沒了人類，丟卡利翁的方舟被洪水沖刷了九天才安全逃出。尼俄柏的孩子們都被阿波羅槍殺，在血泊中躺了九天才下葬。火與鍛造之神赫菲斯托斯被他的父親宙斯趕出奧林匹克山脈，他花了九天時間才登上諾斯島[6]。主司藝術與科學的繆斯女神通常為九位。在《圣經》中，上帝左手邊有九大天使，右手邊有九大墮天使。在北歐神話中，世界之樹巨大的軀干連接著九大國度，構成了整個神話世界的版圖。在埃及神話中，在太陽神的崇拜中心赫里奧波里斯受到崇拜的神祗共有九位，被稱為九柱神。

2 差異性形成的原因探究

造成中西方數字“九”文化內涵差異除了受民族心理基礎的影響，即思維方式和定勢、價值觀念和道德情操、愛好追求和性格特色等[7]，還有以下兩個主要的方面。

2.1 宗教信仰不同

從文化史的角度看，宗教文化是社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古代它對社會生活起著主導作用，間接影響著人們的觀念[8]。

西方文化主要信奉的是基督教。在基督教的教義中，有“三位一體”，有圣父（耶和華）、圣子（耶穌）、圣靈（或稱圣神）三位。西方人認為世界由大地、海洋、天空三部分組成；而大自然由動物、植物、礦物構成，因而數字“三”在西方人眼中是一個吉利而神秘的數字。英語中有習語Number three is always fortunate。第三號一定運氣好。莎士比亞在戲劇里也寫道“All good things go by threes”。一切好事以三為標準[7]。《圣經》中也有很多關于數字“七”的例子，上帝創造世界用了7天，第7日安息；所羅門建殿七年，守節七日；住棚節要七日守節等。因此，數字“七”在西方文化被認為是一個神圣的數字。

而中國人受道教和佛教的影響比較多。《道教義樞》卷七引《太真科》云：“大羅生三氣軒轅石，化為三清天：一曰清微天宇清凈，由石氣所成；一曰，由元氣所成；三者為大赤天太清境界，由玄氣所成。自此三氣生。”《云笈七簽》中第六卷《三洞經教部》云：《道門大論》云三窟第一者為洞天真諦，二洞天奧秘，三洞天神，是三景玄旨，八遇靈篇。在佛教中，撞鐘三次代表禮佛消災。因而，數字“三”在我國也被認為是一個神數、圣數，也有吉利之意。

2.2 神話傳說不同

中國古代神話故事體現了豐富的數字文化內涵。在《山海經》中記載了無數異獸。例如，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后人成為九尾狐；還有四大神獸——青龍、白虎、玄武和朱雀。而夸父逐日中，天上原本有九個太陽。大禹治水的傳說更是與數字“九”緊密聯系。《史記·夏本紀》對大禹的事跡記載最為詳盡。相傳大禹“開九州，通九路，舉九澤，渡九山。……九江居中，……九江授龜之大禮……九山之道， ……九川之道，……則九州合一，蕭為所居，九山行，九川為原，九湖同，四海合一……九河即四海。[9]”而數字“九”也確實在中華文化中被認為是吉數、至陽、至尊之數。而西方主要是受希臘神話、羅馬神話和北歐神話的影響。西方人對數字“三”很是崇拜，認為其有尊貴、吉利之意。在希臘神話中有許多三神組合之稱。墨利阿得斯是梣樹三女神，從烏拉諾斯的血液中誕生；受瑞亞的委托，撫養過宙斯。屬自然神女系，她們生性好戰，人類制作長矛的槍桿就是梣樹。厄里倪厄斯：復仇三女神，分別是阿勒克圖（不安女神），墨紀拉（妒嫉女神），底西福涅（報仇女神）。狄刻（正義），歐諾彌亞（秩序），厄瑞涅（和平）被稱為時序三女神，掌管著自然秩序。在羅馬神話里，主神的權威來自手中的三叉雷電杖。在西方，人們對數字“十三”則避而不談，因為耶穌與十二位門徒進餐之后，被出賣而釘死在了十字架上。

3 結語

通過對比分析可以看出，數字“九”在中華文化和西方文化除了本義——數字九——用來測量時間、空間或用來順序等，也都用來表達“極數，無窮”的概念。數字“九”在兩種文化中也都與宗教信仰、神話傳說有關聯。但在漢語中，數字“九”還可以用來表示尊貴、至陽之意，這是中華文化中獨有的文化內涵。通過了解數字“九”在中西方文化中的差異，可以讓語言學習者更好地理解數字文化，有助于跨文化交際。本文僅對比了數字“九”在兩種文化中的差異，而數字有千千萬萬，有些數字在不同文化中也誕生出了其獨特的文化內涵，希望以后有更多的學者對數字文化進行研究，進一步完善該方向的研究。■

引用

[1] 王秉欽.語言與翻譯新論[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1998:2.

[2] 曾尼.數字“九”在中西方文化中的異同及其翻譯[J].成都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F09):37-38.

[3] 張子晗.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神秘數字:九[J].文史雜志,2019(4):30-33.

[4] 《辭海》釋“九五”[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1979.

[5] 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文字應用研究.語言·社會·文化[M].北京:語文出版社,1991:440.

[6] 陸琦.西方文化中的數字“九”[J].海外英語,2003(11):40.

[7] 殷莉,韓曉玲.民族文化心理與英漢數字習語[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9):40-43.

[8] 黃蘋.英漢數字差異的文化意蘊及其對比分析[J].湖南科技學院學報,2005(6):197-199.

[9] [漢]司馬遷.《史記》之《夏本紀》《孔子 世家》[M].北京:中華書局,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