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蘭的憂郁（外一首）

◎徐 虹

帶露的玫瑰客死他鄉

一切都還沒有說出口

夜中的樹影 彎曲著膝蓋

發出憂傷的呻吟

腳下的河流渾濁

一條垂死的魚 淚水漣漣

世態炎涼 總要有人堅持

紫羅蘭一聲不吭

藍色的憂郁漫過山崗

月亮在紫羅蘭的頭頂灑下金色

驚醒沉寂的山野

一只夜鶯 睡眼朦朧

驚慌失措撞向山巖

傳來星子墜落夢簾的聲音

采蓮的女子 在收集漂浮的光影

有些珍貴無以言說

一顆流星 急忙忙在墜落前

進行愛的傾訴

不要反復追問大海的方向

還有碧綠的呼吸起自何方

所有的追尋

都來自一束光

所有的跌跤與流血

都通向美麗

月色 推動著一棵紫羅蘭

走向清風吹拂的山崗

死過的樹 再也活不過來了

唯有走過黑夜 扛過霜雪的靈魂

在晨曦微露時含笑

黎明前 總要有人倒下的

只有紫羅蘭知道

這群人 倒下的地方

來年會開出一大片梔子花

讓月光穿透我的身體

琴聲響起 月花搖曳

今日的江水橫流著幸福

繆斯撐一葉小舟

劃過月亮的背面

一些影子 從江底濕漉漉地爬起

腰間掛著一串鑰匙

叮當作響

一生交付給詩歌的人

走遍青銅器及有水的地方

生根 發芽 開花 結果

在夜晚 孤獨地站在山崖吟唱

披著一身清凌凌的光

有多少靈魂 在地上仰望

讓月光一寸一寸穿過血管和骨骼

鏗鏘作響 草木含淚

所有的樹都垂下頭

星星抖開翅膀

一只白兔跳躍著穿過荒野

身后的梔子花開得顧盼生輝

夜行者 不用舉火把

也能找到遺落在懸崖的鑰匙

夜晚 總有一些蟲蟻在哼哼

洞穴口 一雙眼閃著綠光

它們貪婪地張著大口

等待著那只白兔

早已設伏

酒宴 就要狂歡

只是 那束純白的光

終將會義無反顧

用犧牲涂抹整個冬天的臉

月光張開翅膀

叮叮當當一路小跑著

淺笑著 毫無懸念%%

輕輕松松穿透我

將我劈成兩半

一半身輕如羽 眉目傳情

另一半卻和刀劍碰撞

那些隱藏的陰謀

險惡的小獸

被刺得生疼 流著血

慌慌張張隱入夜色和烏云

令人銷魂的手指

將月牙種在朦朧的景色

與蔚藍和晶瑩相依為命

流落的路人 懷抱一樹桂花

安然入眠

想不起 我是如何騎馬遠走他鄉

月不嫌棄我滿身灰塵

她聽見我的呼救

熄滅的花朵 在夢中哽咽

一把月光刀

翻過李白的額頭

渡水而來

一層一層將我穿透和重組

陌生的面孔和血

在清澈的水聲中 惶恐

我像一個新生的人

張著一雙嬰兒的眼睛

站在這山崗 靜候一朵花的蘇醒

看著自己的身體

一層一層

如蓮 次第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