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的螞蟻

◎劉 梅

“他詫異地望見放肆的蜘蛛網盤在枯死的玫瑰花叢上，望見到處都長滿了頑固的莠草，望見二月里明朗的晨空一片寧靜。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一塊皺巴巴的咬爛了的皮膚，從四面八方聚集擾來的一群螞蟻，正把這塊皮膚沿著花園的石鋪小徑，往自己的洞穴盡力拖去……”

“媽媽快來看，陽臺上有小螞蟻。”隨著女兒的呼叫，我嚇得趕緊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從書房跑到陽臺上。

陽臺上擺放了好多的綠色植物，有綠蘿、小葉榕、萬年青、巴西鳶尾、蘭草……這些可愛的花草在清晨陽光的照曬下，綠得發亮，生機盎然。女兒手拿著零食，正蹲在一盆花兒的邊上，低著頭專心看著地面。我走過去，俯下身，看到地面上有一些小黑點在移動，不仔細看，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螞蟻。它們又細又小，速度極快。我對女兒說，肯定是你經常在這兒吃零食，那些小碎渣之類的東西掉花盆下面了。我輕輕地搬起花盆，果不其然，花盆下有好多的小螞蟻，它們正三個一伙，五個一群熱火朝天地往外搬運著那些零食碎渣呢！追尋著游動的螞蟻黑點，才發現它們的戰線拉得很長，一路浩浩蕩蕩，從墻角往上，最后靈敏地穿過窗框縫隙，直至窗外的花園里。

看著這螞蟻陣式，不禁讓我聯想到剛剛讀《百年孤獨》一書中，最后那章描寫螞蟻群搬拖新生嬰兒的驚悚情節。螞蟻的力量太大了，千萬不能低估它們！我趕緊起身拿來笤帚，準備把它們一掃而光。女兒擋住我，堅決不同意，還責怪我殘忍，說什么也得讓它們把食物搬完。她還說，小螞蟻們搬完食物以后肯定就不會再來啦。看著這些細小的螞蟻們不顧一切地往外拖運食物的場景，我也就打消了清理它們的念頭，停手作罷。畢竟書中描寫的螞蟻和眼前的螞蟻二者也有差異，且隨它們去吧，反正也威脅不到什么。

心中雖然這么想，但我還是會心有余悸，躡手躡腳地定期去清掃陽臺，順便仔細地四外搜尋一下，看看究竟會不會還有小螞蟻們的身影，結果，都沒有發現。每當見到我在陽臺上找尋的樣子，女兒就說： “媽媽，別找了，我看過的，螞蟻早沒了。我就說，它們搬完食物就不會再來了。”

日子一天天從指尖滑落，慢慢地，我也就不再關注陽臺上還會不會有小螞蟻了。

直到有一天，和平常一樣，我系上圍裙走進廚房，洗好菜，轉身去臨窗的那面墻上取菜板。下意識地，我看了看窗口角落，居然又見幾個細小的黑點沿著窗邊一路進來了。我立刻伸手，一只、二只、三只……很輕易地就把它們消滅了。接下來四處找尋一番，零零散散的又發現幾只小螞蟻，我想弄明白這次又是什么東西吸引了它們？

追隨著螞蟻們的身影一直找，終于在廚房上端的一個柜子里發現了螞蟻們的行蹤。那里面放著一袋白糖，有幾顆潑灑在外面。小螞蟻們正是不遠千里，繞過彎彎拐拐，不顧一切冒著生命危險來到這兒尋找食物的。我在佩服這些小螞蟻們百折不撓精神的同時也很生氣，毫不留情，分分鐘出手，便把它們一一清除干凈，一只也沒留下。

以后的時間里，我總是習慣性地留意廚房的不同地方和角落，時不時地，依然能見到那些小螞蟻們的身影。少的時候，就伸手直接按死它們，多的時候，就用熱水壺來對付。但是，總感覺效果不明顯，一直清理一直有。這些小螞蟻們似乎也是商量好了要和我作對：呵呵！看看誰是最后贏家！

后來，我和老公說起家里有小螞蟻這事。老公說，要當心，這些螞蟻雖小，但會咬人，而且很疼。得想辦法引誘并清除它們，讓它們徹底斷絕進來覓食的念頭。隨后，我們在窗臺邊放了些白糖作為誘餌。

第二天下班回家，果然見到好多的小螞蟻正在窗臺邊肆意覓食。我和老公做足準備，刻意武裝了一下，便分頭行動。我們一個拿著“滅害靈”噴灑，一個提著熱水壺一路開殺過去。一場轟轟烈烈的人蟻大戰之后，廚房里一片狼藉，水流一地，空氣里充斥著滅害靈的氣味。沉靜了幾秒鐘，我急切地打開窗，喘了口氣，開始對廚房進行一次徹底的衛生大掃除。

接下來的日子陽光暖和、風平浪靜。

假期中的一天，女兒和我一起幫廚，她去冰箱取東西的時候發出了驚呼： “媽媽，快來看，冰箱里有螞蟻！”冰箱里怎么可能進去螞蟻？逗我玩的吧！我沖過去。一眼見到的是那臺前不久剛換下的舊冰箱，門大開著。因一時沒搬出去，就斷了電源和新買的冰箱并排放在窗邊閑置著，女兒不知情，打開的剛好是那臺廢棄的舊冰箱。

我靠近仔細一看，果然又看見幾只小螞蟻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冰箱門邊上的夾縫條里。這兒也有螞蟻們要找的食物嗎？里面可都是空的啊！我看了看夾縫條，問題應該是出在這里。立馬用勁撥弄，果真看到有一些細小的食物碎渣夾在里面。這么隱蔽的地方都能找到！這些小東西還真是鬼精得很，著實厲害啊！看來，我還得繼續做好持久戰的思想準備，無奈地轉身，去拿熱水壺。

這時，老公不聲不響地走過來，湊近冰箱看了看，拽住我說： “隨它們吧，為了生活，都不容易！我現在就去找人，把廢棄的冰箱搬花園里去。”

我和女兒走進花園，天空極藍，鳥兒們在翠綠的枝頭上跳來跳去地歡叫，五彩的花兒迎風搖曳，地上綠茵茵的草兒在暖陽中自然地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