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石外一章

張凌云（江蘇）

群山之巔，我嘗試著修煉五色石。

不像女媧補天，卻迎著一道火光，柯羅連科筆下的火光。

想象著西伯利亞的暗黑與冰冷，讓彌漫汗臭的十八人宿舍變得沁涼。看不見的懸崖暗流一道道在身邊經過，惟留下若隱若現的火光，指引我艱難丈量人間的水與火，冷與熱，還有閃躲在時間背后的痛與歌。

火光里熔化了一切，只有一個赤膊裸足的鄉下少年。他掄起高高的鐵錘，沿著故鄉的血脈，將老牛的哞叫煉成璀璨的云朵，將鮮紅的高粱煉成閃爍的舍利，煤油燈下的日日夜夜，被他一點點提純，升華，直至沖破了一道高考的閘門。

補天裂。少年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對這個世界的救贖。雷電之后，彩虹之下，露出象牙塔潔白的微笑。

當告別校園漂至江下游的一座小城，驀然發現，我竟抓不住一絲萬花筒閃過的吉光片羽，身邊也不見曾經巍峨無比的大山，惟聽見江水奔流的聲音。

仿若一只揀盡寒枝不肯棲的候鳥，在無數次的回旋顧盼之后，無奈選擇了寂寞沙洲冷。他漸漸忘記了那些棲息在山林深處的鳴囀，甚至，就連偶爾停留在歲月里的雪泥鴻爪，也因又一場雨雪的到來失去了蹤跡。

他學會收縮起自己的翅膀，小心翼翼地啄起一粒粒不大的米團。周圍仍然有山，但是，那些毫無生氣的土丘已無法催生再次翱翔天際的沖動，他柔軟的羽毛開始變得堅硬，他只能在一種淺淺的低飛中，讓眼簾閃過那些青春的碎片。

終于有一天，他再也飛不動了，他看著日漸臃腫衣食無憂的生活，對著不會有任何回音的江山，想唱一曲笑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