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焦不歸其部”淺識

尹麗麗?胡冠代

摘要：關于《傷寒論》中“三焦不歸其部”的理解，后世學者爭議較大，主要有“氣不至”說、“失其職”說等觀點。在中醫典籍中，“部”可指代脈診部位或者脈象。結合中醫典籍中有關“部”字的用法及其含義，聯系上下文，“部”在此處應指脈象，“三焦不歸其部”是說三焦脈象不復。如果三焦脈象不歸于常，會有相應各證發生。這句話由脈言證，屬于脈診內容，反映的是脈證關系。

關鍵詞：傷寒論;三焦;脈象

【中圖分類號】R2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9026（2022）05--01

Abstract： Later generations have different views on the phrase of “a certain portion of the Triple Energizer doesn’t recover” in Shang Han Lun， such as “the Qi can’t get there”， “loss-of-function”. In Chinese medical classics， it often happens that the word “portion” means pulse-taking position or pulse condition. According to the classics and the context， the word “portion” means pulse condition here. “A certain portion of the Triple Energizer doesn’t recover” means that the pulse conditions of the Triple Energizer don’t recover. If that happens， the pulse conditions represent the corresponding symptoms. The sentence goes from pulse conditions to symptoms， and belongs to the content of pulse diagnosis. It reflect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ulse conditions and symptoms.

Key Words： Shang Han Lun; the Triple Energizer; pulse condition

《傷寒論》中說：“寸口脈微而澀，微者衛氣不行，澀者榮氣不逮，榮衛不能相將，三焦無所仰，身體痹不仁。榮氣不足，則煩疼口難言。衛氣虛者，則惡寒數欠。三焦不歸其部，上焦不歸者，噫而酢吞;中焦不歸者，不能消谷引食;下焦不歸者，則遺溲。”[1]13后世學者在“三焦不歸其部”的理解上爭議較大。結合中醫典籍中有關“部”字的用法及其含義，聯系上下文，此處“部”字應指脈象，“三焦不歸其部”是說三焦脈象不復。

1? 后世學者主要觀點

一是“氣不至”說。以《注解傷寒論》為代表。成無巳《注解傷寒論》中說：“以上焦在膈上，物未化之分也，不歸者不至也;上焦之氣不至其部，則物未能傳化，故噫而酢吞。中焦在胃之中，主腐熟水谷，水谷化則思食，中焦之食不歸其部，則水谷不化，故云不能消谷引食。下焦在膀胱上口，主分別清濁。溲，小便也，下焦不歸其部，不能約制溲便，故遺溲。”[2]

二是“失其職”說。以《醫宗金鑒》為代表。《醫宗金鑒》中說：“上焦司降。降者，清中之濁。下焦司升。升者，濁中之清。中焦司升降，清者令其上升，濁者令其下降。今榮衛不相將而行，三焦無所仰賴，故不能各歸其部，而失其職矣。上焦不歸，則濁氣不降，噫氣而吞酸;中焦不歸，則升降相違，故不能消谷引食;下焦不歸，則清氣不升，故不能約束而遺溲也。”[3]177

以上兩種觀點，從不同角度解釋了“噫而酢吞”“不能消谷引食”和“遺溲”由三焦生理功能發生的病理改變所引起。但其中仍有兩處矛盾存在：一是“噫而酢吞”等證并不是上焦、中焦或下焦其中之一所發生的病理改變單獨引起的，很多情況下是三焦綜合影響所致，并不是某一焦獨病;二是此段文字開頭說的是“寸口脈微而澀”，這是“衛氣不行”和“榮氣不逮”的脈象。噫而酢吞、不能消谷引食、遺溲等證卻并不能完全與“寸口脈微而澀”的脈象相對應，所以上述二解似未充分考慮脈象的變化問題。

2? 中醫典籍“部”字相關用法啟示

在《黃帝內經》等中醫典籍中，“部”可指代脈診部位。《素問·三部九候論》中說：“故人有三部，部有九候，以決死生，以處百病，以調虛實，而除邪疾。”[4]89又說：“上部天，兩額之動脈;上部地，兩頰之動脈;上部人，耳前之動脈。中部天，手太陰也;中部地，手陽明也;中部人，手少陰也。下部天，足厥陰也;下部地，足少陰也;下部人，足太陰也。”[4]89《難經·十八難》說：“三部者，寸、關、尺也。”[5]《傷寒論》說：“病六七日，手足三部脈皆至，大煩而口噤不能言，其人躁擾者，必欲解也。”[1]8《脈經》說：“心部在左手關前寸口是也……肝部在左手關上是也……腎部在左手關后尺中是也……”[6]13

“部”還可引申為脈象。《素問·三部九候論》中說：“三部九候皆相失者死。”[4]90《素問·離合真邪論》中說：“審捫循三部九侯之盛虛而調之，察其左右上下相失及相減者，審其病臟以期之。”[4]117-118《中藏經》說：“邪氣客于膽，則夢斗訟，其脈診在左手關上，浮而得之者，是其部也。膽實熱，則精神不守。又膽熱，則多睡。膽冷，則無眠。”[7]《傷寒論》中說：“觀今之醫……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仿佛……所謂窺管而已。”[1]14《脈經》中說：“按之至骨，舉之來疾者，腎部也。”[6]11

3? 對“三焦不歸其部”的理解

結合中醫典籍中“部”字的上述用法，“三焦不歸其部”中的“部”，可以從脈診角度理解為脈象。關于三焦脈診，《醫宗金鑒》中說：“右寸肺胸，左寸心膻。右關脾胃，左肝膈膽，三部三焦，兩尺兩腎。左小膀胱，右大腸認。”[3]403并附注：“《內經》言腑不及膽者，以寄于肝也。不及大、小腸、膀胱者，以統于腹中也。不及三焦者，以寸候胸中，主上焦也;關候膈中，主中焦也;尺候腹中，主下焦也。此遵《內經》分配三部診脈法也。”[3]403所以，從脈診、脈象角度解讀“三焦不歸其部”，是符合中醫理論的。

所以，“三焦不歸其部”是說三焦脈象不復。“三焦不歸其部，上焦不歸者，噫而酢吞;中焦不歸者，不能消谷引食;下焦不歸者，則遺溲”這句話，可以理解為：三焦脈象不復，上焦脈象不復，會發生噯氣吞酸;中焦脈象不復，意味著不能消谷飲食;下焦脈象不復，則可能發生便失禁。《傷寒論·平脈法》開篇即言：“脈有三部，陰陽相乘，榮衛血氣，在人體躬……脈有三部，尺寸及關，榮衛流行，不失衡銓。”[1]8-9聯系上下文，此處“三焦不歸其部”也確有遙指“脈有三部”之意，具有就脈而言的行文邏輯存在。

4? 結語

“三焦不歸其部”是就脈象而言，如果三焦脈象不歸于常，會有相應各證發生。這句話由脈言證，屬于脈診內容，反映的是脈證關系。清代沈金鰲《傷寒論綱目》中也認為：“此段辨脈，乃就表之榮衛，里之三焦，而得陰陽兩虧之脈，雖言寸口，實兼關尺二部，輕重取之而得也。”[8] 將“部”作脈象解，無論是上焦、中焦還是下焦某種脈象的生成，都可能是三焦中的兩者或三者共同作用的結果，不會再出現因果不相對應的矛盾。將“部”作脈象解，“三焦不歸其部”就包含了在“寸口脈微而澀”之后，隨著疾病的發展，脈象已經發生了變化的情況，也不會再出現脈證不符、前后矛盾的情況。

參考文獻：

[1]張仲景.傷寒論[M].錢超塵，郝萬山，整理.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

[2]成無己.注解傷寒論[M].田思勝，校注.北京：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2011：24.

[3]吳謙.御纂醫宗金鑒[M].3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8.

[4]佚名.黃帝內經素問[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2.

[5]南京中醫學院.難經校釋[M].2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9：38.

[6]沈炎南.脈經語譯[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3.

[7]李聰甫.中藏經校注[M].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90：44.

[8]沈金鰲.傷寒論綱目[M]∥田思勝，主編.沈金鰲醫學全書.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1999：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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