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提升孔子學院國際傳播能力的多維思考

劉 立

（沈陽師范大學 大學外語教學部，遼寧 沈陽 110034）

一、提升孔子學院國際傳播能力的背景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高度重視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做出了一系列重要論述。2013年8 月19 日，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指出，要著力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創新對外宣傳方式，加強話語體系建設，著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疇、新表述，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增強在國際上的話語權[1]。2016 年2 月19 日，習近平在黨的新聞輿論工作座談會上強調，要加強國際傳播能力建設，增強國際話語權，集中講好中國故事，促進外國民眾更多更好了解中國[2]。2018年8 月21 日至22 日，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明確指出，展形象，就是要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向世界展現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和中華文化影響力[3]。2021 年5 月31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進行第三十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特別指出，必須加強頂層設計和研究布局，構建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戰略傳播體系，著力提高國際傳播影響力、中華文化感召力、中國形象親和力、中國話語說服力、國際輿論引導力。要采用貼近不同區域、不同國家、不同群體受眾的精準傳播方式，推進中國故事和中國聲音的全球化表達、區域化表達、分眾化表達，增強國際傳播的親和力和實效性[4]。2020 年6月18 日，《教育部等八部門關于加快和擴大新時代教育對外開放的意見》指出，國際中文教育方興未艾，孔子學院及其在線平臺為各國各界人士學習漢語、了解中國文化創造了有利條件……打造“一帶一路”教育行動升級版，擴大教育國際公共產品供給，為全球教育治理貢獻中國方案……建立中國特色國際課程開發推廣體系，優化漢語國際傳播，支持更多國家開展漢語教學[5]。2021 年11 月30 日，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全面加強新時代語言文字工作的意見》，闡釋大力提升中文國際地位和影響力、加強國際中文教育和服務、弘揚中華優秀語言文化、提升國家軟實力的重要意義[6]。

二、孔子學院在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中的作用

（一）孔子學院是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重要力量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推進國際傳播能力建設，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7]。作為語言與文化傳播機構，孔子學院服務于國家增進軟實力建設的發展戰略和目的，這是孔子學院的使命[8]。孔子學院是中國走向世界的文化符號，是世界了解中國的重要平臺，孔子學院中國語言文化傳播能力是我國國際傳播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語言文化的傳播力和影響力是國家軟實力的體現。隨著中國經濟的快速發展，中國國際地位不斷提升，越來越多的外國人走進孔子學院學習中國語言文化，通過孔子學院了解中國。孔子學院經過17 年的發展，規模不斷擴大，成就有目共睹。截至目前，全球共有180 多個國家和地區開展中文教育，76 個國家將中文納入國民教育體系，中國以外正在學習中文的人數超過2 500 萬，學習和使用中文的人數超過2 億。外國民眾對中國語言文化的熱情持續升溫，孔子學院發揮了關鍵性的推動作用，促進了中外教育、文化、經貿等領域的交流合作和民心相通，極大地提升了中國語言文化的國際影響力。

（二）孔子學院是發揮人文外交的重要平臺

人文外交是一個國家總體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孔子學院秉持“扎根本土、融入當地、服務需求”的發展理念，以外國民眾的心理感情為依托，通過為外國民眾提供語言服務，促進其對中國的了解，提高其對中國的認可度，在潛移默化、潤物無聲中拉近與中國的情感距離。語言本身就是文化的載體，孔子學院在推廣中文的同時，也傳播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其蘊含的中國智慧和人文精神是人文外交的寶貴資源，它不僅是中國人的思想和精神內核，對解決人類問題也有重要價值。孔子學院通過語言教學、文化交流、人才培養、學術研究等打造中國的文化品牌和人文外交平臺，增進國際社會對中國的認同。

三、孔子學院國際傳播的實施路徑

在加強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的新形勢、新特點、新要求下，孔子學院需要從以下幾個方面提升國際傳播能力。

（一）推進中文國際傳播本土化進程

孔子學院國際傳播能力的提升涉及若干因素，其中中文國際傳播的本土化是至關重要的路徑。

在中文國際傳播本土化進程中，目標是在孔子學院所在大學和其他大學開設中文院系或中文專業，積極推進中文納入大學的學分課程體系，并逐漸進入當地的中小學，成為當地外語教育體制的組成部分，這是本土化的最好體現和保證，是一種深層的本土化[9]。同時，專業建設會促使中外合作雙方在教學、科研、人才培養等方面深入合作，以促進校際攜手推進孔子學院中文國際傳播的深度和廣度。

為了推進中文國際傳播的本土化進程，還需要解決“三教”本土化問題，即教師本土化、教材本土化、教法本土化，因為國際中文教育對“三教”的需求因時因地存在著差異。目前，在國外任教的中文教師大部分是從中國派出的中文母語者，這些教師是中國文化的攜帶者，不過他們可能存在著外語能力弱、對國外文化不適應以及面臨文化沖突和矛盾等問題。國內編寫的中文教材和中國教師的教學方法與世界各國各地區存在著某種程度的不適應性。因此，需要培養培訓本土中文教師，提升他們的教學技能、課堂組織和管理能力，使他們成為雙語言文化教師；中外專家學者合作，根據各個國家與民族的特點、需求來研制課程大綱、編寫教材，教材編寫考慮情景設置的本地化，在一定程度上結合本地習俗和文化傳統，尊重本地文化和價值觀，在中外文化互通互融中教授語言，實現語言與文化的有機結合；選擇適合當地文化傳統和教育傳統的教學方法，應該說這是本土教師的優勢，同時，本土教師更善于采用中文和母語對比的方法進行教學。總之，“三教”本土化是中文國際傳播本土化進程中的當務之急。

（二）對接服務需求培養高質量中文人才

以人才培養為目標，以服務需求為導向，制定專業培養目標，培養符合當地需求的中文人才。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入推進、中國—東盟經貿合作深入發展、中非全方位多層次合作邁向更高水平，“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東盟國家和非洲對中文人才的需求不斷增長，學習中文的群體也發生了很大變化，從服務行業快速擴展到交通、農業、貿易、工程等行業，對中文人才的質和量的要求都有了提高，相應地對孔子學院的中文人才的培養提出了更高要求，尤其是中文職業化人才。

為了契合當地對中文人才的實際需求，一要提高外派中文教師的教育教學能力，這是國際中文教育的基石；二要重視來華碩士、博士人才的培養，他們是未來中文國際傳播的骨干力量；三要設計符合人才培養目標的課程體系，課程設置應體現科學性、應用性和本土性特征，實施“中文+”戰略，開設“中文+ 職業技能”“中文+ 藝術”等相關課程；四要加大孔子學院學術研究的力度，開展國際中文教育相關領域的基礎理論和應用研究，以研促教，以研促學。可以說，培養高質量的中文人才將為中國語言文化國際傳播的長遠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三）加強中華文化的核心理念與現代價值傳播

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國文化中最具穩定性和影響力的因素，并逐漸成為中國的國家標識。中華文化積淀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發展壯大的豐厚滋養。習近平在中國文聯十大、中國作協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中指出，中華文化延續著我們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脈，既需要薪火相傳、代代守護，也需要與時俱進、推陳出新。要弘揚跨越時空、超越國度、富有永恒魅力、具有當代價值的文化精神，激活其內在的強大生命力，把立足本土又面向世界的當代中國文化創新成果傳播出去，讓中華文化同各國人民創造的多彩文化一道，為人類提供正確精神指引[10]。

新時代，孔子學院需要在有效的傳播理念引領下創新傳播方法，以當地民眾樂于接受的方式，大力弘揚和廣泛傳播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并賦予其時代內涵，這將助力提升中華文明的國際影響力，使中國思想、價值觀和話語體系在國際社會上發揮更加積極主動的作用。

（四）提高孔子學院國際傳播的質效

提質增效、內涵發展是孔子學院國際傳播提高辦學質量、走高質量發展之路的關鍵所在。

發揮頂層設計的引領作用。孔子學院必須加強頂層設計和研究布局，出臺孔子學院國際傳播的系列指導性文件，在孔子學院布局規劃、質量管控、組織協調、資源整合等方面發揮引領作用，推動孔子學院高質量發展。

開展國別研究和推動智庫建設。充分發揮孔子學院中方合作院校的主體性作用，積極開展孔子學院所在國國別研究和交流。以服務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為背景，以中國語言文化國際傳播為大目標，以孔子學院為平臺，與孔子學院所在國教學研究機構合作，對所在國的語言政策、教育、文化、經濟發展等方面展開研究，對焦所在國需求，優化孔子學院國際傳播策略。積極推動孔子學院高端智庫建設，實現孔子學院間資源共享和優勢互補，拓展孔子學院的教育功能和實現其社會價值，推進各國全方位交流合作。

加強孔子學院中方院長隊伍建設。孔子學院中方院長隊伍建設是新時期孔子學院提質增效和內涵建設的關鍵。隨著中國國際影響力的提升，如何使中國語言文化“走出去”，使國外民眾了解真實全面的中國，增進國際間的理解，消除摩擦和誤解，孔子學院肩負著重要使命。而孔子學院中方院長正是這一使命的實際踐行者，其思想水平、業務能力和綜合素養直接影響著孔子學院中國語言文化國際傳播的效果和影響力。新時期孔子學院提質增效，對中方院長的要求也在提高。作為孔子學院運營的領導者，中方院長應具有國際視野、家國情懷、相應的理論知識和深厚的中國語言文化底蘊，精通所在國語言或英語，具有跨文化溝通能力和親和力，在工作中不斷贏得信任。中方院長是開展中文教學、文化活動、民間外交、學術交流的主要策劃者、執行者、推進者和協調者。中方合作院校應充分認識到孔子學院在國家發展戰略和學校國際化辦學中的重要作用，高度重視中方院長的選拔和培養工作。

（五）提升應對危機和風險防控能力

隨著孔子學院推動中國語言文化“走出去”，孔子學院為所在國的教育、文化、經貿發展作出了積極貢獻，促進了中外各領域交流合作和民心相通。在總結過去17 年間孔子學院取得成績的同時，我們也應該冷靜地看到，孔子學院面臨著來自各方面的風險。其一，自身存在一些短板和不足，比如物理空間分布廣且不平衡，規劃性不強，管理水平不夠高，質量效益待提高等；其二，國際政治沖突加劇，輿情多變，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中國實施全面的打壓政策，一些政客和媒體不斷進行政治操弄，抹黑打壓孔子學院，捏造所謂的“中國文化入侵”“干擾學術自由”“中國文化威脅”等莫須有罪名，導致一些孔子學院關閉。分析其原因，這反映了我們對孔子學院發展過程中的風險預測不足，風險規避與緩解手段匱乏，風險防范機制缺失[11]。因此，孔子學院國際傳播應建立有效的自我完善機制和危機風險防范機制。

健全管理機制。新時期，在合理規劃布局孔子學院的基礎上，孔子學院應通過管理模式轉型，有效應對內外部發展環境的變化，進一步健全中外合作運行機制，完善管理制度，提升管理水平，以細化管理夯實發展基礎，以創新管理保證高效運作。

完善評估機制。孔子學院未來發展的競爭力主要體現在教育質量上。應該完善孔子學院評估體系，發揮評估指標體系的導向作用，促進孔子學院不斷改善辦學條件，提高教學質量，實現“以評促建，不斷改善”[12]，持續提升孔子學院中國語言文化傳播的價值內涵。

實施產業化運作機制。語言本身是一種產品，在中文國際推廣過程中，必須創新辦學理念，以產業、市場的方式來運作，以此來提高孔子學院的自身“造血”功能。孔子學院的發展應該通過資源整合降低經營成本，實現產業化經營。從市場化的角度來看，吸收廣泛的中外社會力量積極參與孔子學院建設，使其提供人力、資金、資源和技術支持，實現孔子學院可持續高質量發展。

建立應對危機和風險防范機制。孔子學院是跨國語言教育機構，必然會遭遇各種挑戰和風險，如地緣政治風險、媒體輿論風險、所在國政治變化和制度政策調整風險，以及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自然災害等，每個因素都可能對孔子學院國際傳播造成不同程度的沖擊。那么孔子學院上到頂層下到師生都應該樹立風險意識和危機意識，建立健全風險和危機預防管控機制，以及包括人、財、物和輿論在內的全面應急預案。借鑒其他國際語言教育機構的風險防控經驗，從中文傳播的海外認同接受度、輿論環境和內部的運行機制、傳播策略等方面科學預判中國語言文化傳播的風險和挑戰，持續提升孔子學院境外運營風險防范和化解能力，減少和消弭各類風險危機對孔子學院國際傳播可能造成的沖擊，為孔子學院國際傳播營造良好的域外環境氛圍，提供安全發展保障。

四、孔子學院國際傳播的手段與趨勢

（一）科技賦能是提升孔子學院國際傳播能力的有效手段

數字化、智能化、網絡化發展是不可逆轉的潮流，尤其在疫情防控期間，一系列科學技術已應用于國際傳播和教育領域，如“開發研制、建設靈便多樣、有效的線上漢語國際教育資源”[13]。網絡中文課堂、語合智慧教室、全球中文學習平臺、中文聯盟的建立是人工智能和互聯網等先進技術賦能的成功實踐。將科技創新與孔子學院國際傳播融合起來，是提升中國語言文化國際傳播能力的關鍵所在。“傳播受眾中文需求的析取、傳播內容的提煉、多元傳播渠道的創新、傳播效果的評估都需要科技提供有力支撐。”[14]

目前來看，雖然科學技術正在進入孔子學院國際傳播領域，但其功能并未得到充分發揮。一方面，疫情使教育模式發生極大改變，線上教學已成普遍形式，但很大程度上來講只是教學空間的改變，并未真正發揮在線教育的優勢；另一方面，不同種類的數字化教學資源規劃設計有待完善，資源配置有待優化。未來，需繼續推進科技賦能下的中文學習平臺建設，完善平臺功能，健全數字化課程體系，加強資源共享，主動適應本土國情和民情，實現孔子學院教學服務和教育資源與學習者需求的精準對接，構建一個智能語言學習空間，充分發揮線上線下融合式語言教學，實現新時代的個性化教育，更好地滿足各國中文學習者的多樣化需求。

（二）移動化、社交化、可視化傳播是未來孔子學院國際傳播的新趨勢

習近平指出，我們要把握國際傳播領域移動化、社交化、可視化的趨勢，在構建對外傳播話語體系上下功夫，在樂于接受和易于理解上下功夫，讓更多國外受眾聽得懂、聽得進、聽得明白，不斷提升對外傳播效果[15]。

互聯網和信息通信技術的發展給國際傳播帶來了深刻變化，5G、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新技術正與國際傳播加速融合，助推國際傳播實現高質量發展。基于新技術的社交媒體呈現出移動化、社交化、可視化特征，具有即時性、互動性、高效率、覆蓋力強等優勢。信息在社交媒體上的再傳播既吸引了更多受眾，也拓展了傳播范圍[16]。社交媒體的出現為孔子學院國際傳播提供了新的機遇，臉書（Facebook）、推特（Twitter）、油管（YouTube）、照片墻（Instagram）、微信（WeChat）、微博（Micro-blog）、抖音（TikTok）等社交媒體為中文國際傳播提供多元化溝通交流渠道。孔子學院及其師生在社交平臺上發布和之后用戶的轉發、評論等再傳播行為，會增加信息關注度和擴大用戶數量。孔子學院通過社交媒體可以建立一定規模的社會關系網絡，培養和擴大對中國語言文化感興趣的本地民眾。孔子學院通過社交媒體入鄉隨俗，以本地民眾可以接受的最適合的方式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促進交流，建立互信，以豐富和加強孔子學院的國際傳播功能，為提升我國國際傳播能力建設作出貢獻。

五、結語

新形勢下，孔子學院需繼續完善頂層設計，構建長效發展機制，不斷整合各方資源和力量，充分利用好互聯網、信息技術和新媒體資源，積極探索提升孔子學院國際傳播能力的實施路徑和宣傳方式，因地制宜地做好中文教學、文化交流、人才培養、學術研究、媒體宣傳等工作，更好地滿足世界各國中文學習者的需求。孔子學院國際傳播需既體現中國立場，又具有世界眼光，以身踐行人文外交理念，高度認識新時代中國語言文化國際傳播的責任、擔當與使命，發揮文以載道的優良傳統，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闡發中國精神，展現中國風貌，為外國民眾提供深度感知中國、了解中國的機會，用中國語言文化展現一個智慧、和平、積極的中國形象，更好地讓中國走向世界、融入世界，實現多元文明交流互鑒，對構建和諧世界做出積極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