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亭
曾幾何時,一味追求學生“好成績、上名校”成為不少學校的目標追求,乃至演變為價值文化,扭曲的學校文化喪失了自然、人本、個性等品質,逐步演化為急功近利、膚淺、片面發展的代名詞,包容多樣、關注差異、注重全面發展,以平常心對待師生學習與成長的學校文化生態被破壞了。2021年7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了《關于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其不僅致力于構建良好的學校文化生態、將教育治理權還給學校,而且也要求冷靜地捍衛教育的原點精神,遵循質樸的學生成長規律因材施教。顯然,如何構建適應五育并舉、雙減政策要求的新時代學校文化,已成為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在探索解決上述問題的過程中,我們注意到,作為人類與大自然打交道的一門古老學問——博物學文化,所呈現出的篤信真知源于直接經驗,個體循著好奇心在豐富多彩的環境中大膽探索,在對大自然中動物、植物、礦物、生態系統等進行描述分類、辨析探究的基礎上睿智地歸納出邏輯的結論,以及沒有門檻、人人都可嘗試,追求人與世界萬物和諧共生,摒棄立竿見影、揠苗助長的教育觀念及做法等,均在啟迪、召喚著我們反思并改善當前的學校文化,促進學生健康、個性、可持續地發展。
博物學(Natural history),在東西方均有著悠久的歷史傳承。早在古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就曾在《論靈魂》中闡述過動植物的生命模式,大航海之后,林奈、布豐等博物學家還總結出了一套認識自然的博物學方法。在我國古代,雖沒有“博物學”一詞,但我們的天文、地理、農學、醫學等均以觀測、命名、分類等博物學方法為基礎,并產生了一大批包括《博物志》《本草綱目》《天工開物》等優秀的博物學成果。由于以客觀主義、理性主義為特征的近代科學技術所帶來的自然生態、地方文化等的破壞,再加上學科越來越分化,為恢復生態平衡及創新需要多學科的融合,自現代以來博物學逐漸返回人們的視野,再次獲得新生。作為一種兼具本體論、方法論,融自然科學、社會及人文科學為一體的“系統認知范式”,博物學面向自然萬物,始終以人對外部世界的好奇心為起源,以人的感知、實踐探索為中心,尊重人的主體性、追尋人的求知旨趣,且從不人為、機械地劃定學科邊界,在博物學文化里人人平等、天人合一,其探究范圍不僅包括天文、地質、地理、生物、生態、氣象、動物行為、微生物等學科,涉及人類生存的自然世界領域,也涵蓋人類學、醫學、人體學、宗教學、文化學、社會學、文學等與人自身及心靈相關的“生活世界”領域。同時,為獲得源于自然、社會的真切體驗,從事博物學的研究者往往長時間地身處田野,事必躬親、親力親為,我們耳熟能詳的博物學家,如李時珍、沈括、赫胥黎、班克斯、梭羅、達爾文等均是如此。這也是為什么優秀的博物學者對很多事物都能夠“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乃至成為“遠近聞名的百事通”“博古通今的大師”等,也就不足為奇了。
因此,重構學校文化就要求我們既要樹立博物學文化的基本理念,借助校內外資源,整合并開發面向自然、科學及社會,包含德智體美勞在內的多主題博物學課程,在關注環境及情境創設的基礎上,可采用動植物觀察、天文觀測、標本制作、STEM創客、人與自然關系分析等多種教學方式,又要充分利用學校所在社區、街道、公園等自然及人文環境,使學生置身于大自然及社會的“天然教室”之中,學會用博物學的眼光審視周圍的世界,理解并發現自然及社會之美,獲得積極的心理及情緒體驗,鼓勵他們從身邊的觀察、認知做起,激發好奇心、增強求知欲,體悟到“處處留心皆學問”“人人都能成為博物學家”,由此逐步實現知識、思維、能力、人文關懷、審美品味等的多方面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