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敏

文學進入現代后,許多傳統模式被打破,但是傳統文學的抒情性格卻一直在延續。中國文人骨子里的“詩性”依然存在,這表現在小說創作中,就是語言詩化、結構散文化、情節弱化、追求意境美、具有傳統審美傾向。這種小說告別傳統經典小說模式,橫跨詩、散文、小說三種文體,將敘事藝術與抒情藝術相結合,我們稱之為“詩化小說”。本文選取中國20世紀30年代這個詩化小說發展最為繁盛的時期作為觀察對象,翻閱廢名、沈從文、蕭紅等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作品,嘗試梳理中國現代詩化小說的特征、源頭與發展。
一、20世紀30年代詩化小說總體狀況
(一)時代背景
20世紀30年代,緊張的時局、現代文明的侵入,以及城市化進程的加快使得人們急于求成,追逐現實利益。文壇上也出現了許多都市小說,大多描述上海這個現代文明都市下男男女女紙醉金迷的生活。一些前期創造社的成員為了獲得銷路,不惜放棄文學的高度,而寫一些充滿肉欲的、迎合大眾口味的低俗文學。許多沒有藝術性、奢靡、矯作的文章也因此流出,朱光潛在《談美》中將這些現象歸結為“大半是由于人心太壞”。
面對“人心太壞”,有的作家走左翼路線,積極入世,這些作家自覺肩負著歷史重任,走在時代的前端,成為當時的主流思想與文化。例如,魯迅、茅盾、蔣光慈等人,文壇上也出現了左翼作家聯盟這樣與時代掛鉤、與政治緊密聯系的文學團體。這些作家以筆為戎,金戈鐵馬,似有無窮的力量和勇氣去徹底展示這個時代、社會、人情、人性的巨幅畫卷,想要譜寫這一時期史詩般的巨作。他們的作品因切合時代主題,有著鮮明的革命旗幟與強烈的斗爭性。在當時的文壇中,也出現了京派小說家這一群體。林徽因在《大公報文藝叢刊小說選》的《題記》中的兩句話可以概括這個文學派別的創作特征,認為他們“趨向農村或少受教育分子或勞力者的生活描寫”,“誠實的重要還在題材的新鮮,結構的完整,文字的流麗之上”。京派小說將平民世界和鄉村總體敘述全部包容進來以示其文化的保守主義,他們的情感是內斂的、節制的、理性的,與當時的時代主流思潮相背離,不參與政治斗爭,也不強調文學的功利作用。中國現代詩化小說就是在這樣一個時代背景下成長起來并形成當時一道獨特的風景。
(二)代表人物
1.廢名
廢名的文學創作在當時遠離時代潮流,是一座“永久孤絕的海島”。他在《說夢》中寫道:“字與字,句與句,互相生長,有如夢之不可捉摸。然而一個人只能做他自己的夢,所以雖是無心,卻是有因。結果,我們面對他,不免是夢夢。但依然是真實。”
可見,廢名的文學觀點圍繞“夢”展開。
廢名是一個重視“夢”的文學創作者,他“夢”的氣質出現在作品里,形成了一種恬淡、清新、寧和的文風,表現在語言文字上,則有一種朦朧美、意境美,再加上他喜好晚唐“溫李”詩詞,作文也猶如古人作絕句的韻味,這也是廢名詩化小說最顯著的特征。早先,胡適提倡“作詩如作文”,而廢名卻反其道而行之,作文如作詩。例如,小說《桃園》里王老大閂門:“王老大一門閂把月光都閂出去了。”就很有些“閉門推出窗前月”的意思;再如《菱蕩》里描寫女人洗衣服的場景:“洗衣的多半住在西城根,河水渴了到菱蕩來洗。菱蕩的深這才被他們攪動了。太陽落山以及天剛剛破曉的時候,壩上也聽得見她們喉嚨叫,甚至,衣籃太重了坐在壩腳下草地上‘打一棧’的也與正在捶搗杵的相呼應。野花做了他們的蒲團,原來青青的草她們踏成了路。”
這段文字極富畫面感,不僅如此,似乎還能從這清逸的語言中聽到浣衣女的嬉笑聲。很容易讓人想到王維的《山居秋暝》:“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廢名自己也說,寫《菱蕩》是有唐人絕句的特點的,事實上他的小說創作“實是用絕句的方法寫的”。
《橋》是廢名作于20世紀30年代的長篇,說是長篇,因為其片段性的結構,卻“頗同短制”,隨便抽出一個章節都能當作短篇來閱讀,只是主人公并不眾多,主要是小林和琴子二人。小說寫兩人的兩小無猜,其間穿插了唱命畫、送路燈等民俗,極富情趣。作品延續之前沖淡平和、恬靜的文風,文體簡潔,語言上用詞險僻,致使喻義晦澀。從《橋》的篇目中便可看出廢名的“詩性”與審美—“金銀花”“井”“落日”“楊柳”“清明”“簫”“橋”“梨花白”“楓樹”“荷葉”“螢火”,這些都是古詩詞中的常用意象。廢名這種將古詩詞因素融入現代小說里的本領堪稱了得,絲毫不矯揉造作,從表面上看似乎有舊文章的痕跡,但是在他之前,沒有人這樣寫作小說,這實在是他的創舉。
可以說,廢名是詩化小說的先導,其詩化小說風格簡約幽深、古樸拙訥。其于20世紀30年代創作的作品中,滲透的佛法理趣更多,但因為用詞生辣奇僻,較為晦澀難懂。
2.沈從文
沈從文深受廢名20世紀20年代小說的影響,并且繼承延續廢名的文體實驗。他的詩化小說美麗卻有一層淡淡的憂愁,似無意與當下工業文明對立,但是對古老靈魂的描述,對初民淳樸而又健康的生活方式的贊美無處不體現在文中作為一種與“現代中國”相對立的鄉土文明而出現,少了廢名文章中的歸隱氣質與以沖淡為衣的外貌特質,而是多了一份倔強的以鄉下人的眼光看城市中人的態度,作品以原始、野蠻的鄉土人民的生命張力為外在表現。
沈從文所提倡的是一種“優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他所供奉的是“人性”。他所創造的鄉村世界是一種“理想化的現實”,他的鄉村敘述總體是美的、善的,而構建起這個“希臘小廟”最重要的基石,就是沈從文心中那些美麗、活潑、純情、詩意的女子。這些十三四歲的女孩子形象天真爛漫、淳樸動人,一如《竹林的故事》里的“三姑娘”,他們沒有強烈的情感起伏,仿佛一曲清新、舒緩的牧歌。沈從文筆下的三三、蕭蕭、翠翠、夭夭都是美好的女孩子形象,都被他敬奉在“希臘的小廟”里,是他專注人情美、人性美的所在,也是他所構筑的湘西世界的美的所在。
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故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如一只小獸物。人又那么乖,如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生人,作成隨時皆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人無心機后,就又從從容容地在水邊玩耍了。
通過這一段對翠翠的外貌和性格描寫,我們可以看出沈從文對女子淳樸、活潑性格的喜愛,他所崇尚的是那種原始的、發自人本性的力量。這一段的文字排布上也是錯落有致,長短句交叉,三個“從不”連用,讀來跌宕起伏,頓生節奏之美。
從沈從文的《邊城》中看得出他與廢名的師承關系,他在文體上的實驗與廢名頗為相似,都是用近乎散文的筆觸描寫一個個動人的故事,整篇文章情調切合文章內容充滿美感,氤氳著詩意。但是,他與廢名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對城市文明犀利的、審視的眼光。他的作品追求一種邊地民謠的意境,渲染湘西獨特的風情風貌,將湘西作為一個整體的敘述總體,以及巨大的象征意象與同時期的都市生活和現代文明作對比。他不喜歡現代文明下產生的“社會”和秩序,向往古樸、純粹的人性的美好,并且以邊地人們這種性格作為衡量一切人和事物善惡的標準。正如他在《水云—我怎么創造故事,故事怎么創造我》中所說:“一切來到我命運中的事事物物,我有我自己的尺寸和分量,來證實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我用不著你們名叫‘社會’為制定的那個東西,我討厭一般標準,尤其是什么思想家為扭曲蠹蝕人性而定下的鄉愿蠢事。”沈從文對世俗世界的疏遠與隔離使得他的小說自成一個世界,這個世界純凈且充滿人性美,這也為以后的詩化小說奠定了基調。
3.其他
除了廢名與沈從文外,20世紀30年代詩化小說的創作者還有蕭紅、蘆焚、艾蕪等人。《生死場》《谷》《南行記》都以散文的筆調、詩的語言來譜寫平民世界,或憂忿,或凄愴,或哀涼。他們的創作各有特色,但都具有詩化小說的特征。
蕭紅筆下的東北黑土地、蘆焚作品里北方廢園陰冷的景象、艾蕪文中蘊藏著神秘內核的邊地風情民俗也讓人產生無限遐想。如《南行記》中提到的克欽族婦女的頭飾,還有《山峽中》《松嶺上》的奇遇冒險和邊地奇異風光,“兩岸蠻野的山峰,好像也在怕著腳下的奔流,無法避開一樣,都把頭盡量地躲入疏星寥落的空際”。蕭紅、蘆焚的詩化小說已沒有廢名、沈從文的那種追尋化外之境,嘗試挖掘古樸、本真的人性美,也缺少一切應該回歸自然、本于自然的向往憧憬。相反,他們寫出了鄉村愚昧、麻木、可悲可嘆的生活境況,以及工業文明侵入宗法制鄉村帶來的激烈震蕩與破壞。雖然所表露的思想情感并不相同,但是他們與廢名、沈從文一樣,打破嚴格的小說傳統模式,將小說、詩歌、散文融合在敘事藝術中,以抽象性思維、詩意性思維整合意象,作為一種象征表述。
(三)總體特征
中國20世紀30年代的詩化小說總體上淡化情節,詩化小說沒有傳統小說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情節張力,但是注重意境的體現。小說多以鄉土為背景展開。例如,廢名的湖北黃梅、沈從文的湘西世界、蕭紅的東北黑土地、師陀的果園城、艾蕪的荒山邊地……詩化小說作者將他們生活過的鄉土世界作為一個整體的意象滲透進小說中,風俗民情、日月江河、山村野店等都被表現得淋漓盡致,將鄉村敘述總體作為一種與現代都市以及都市文明的鮮明對照而出現。
1.思想內容
內容上或是追求古老的初民之風,描刻化外之境;或是寫現代文明侵入下,宗法制農村的崩塌;或是寫在現代文明的對照下,農村的愚昧、陳腐與必然滅亡的趨勢;或是迫于生活的壓力逃入少是非、少現代文明的少數民族邊地地區,但都是以一個鄉村敘述總體來對照現代文明。
思想上既有保守的一面,以及先民古樸、純真人性的情感流向,如廢名、沈從文;也有保持客觀態度,描繪被現代文明所影響下的農村,如蘆焚;也有抨擊鄉村落后、停滯的狀態,批判鄉民愚昧、麻木的蕭紅等。個人因自己的生活處境的不同而造成敘述情感的差異,導致思想情感的傾向也不盡相同。
2.藝術表達
敘述手法上,將敘事藝術與抒情藝術兩相結合,更加突出抒情藝術,營造意象,追求意境。這一時期的詩化小說與它在20世紀20年代的萌芽狀態不同,有別于郁達夫的內心獨白,它突出情節以外的“意境”。語言表達上注重語言的詩化,句子長短有致,具有節奏性。例如,廢名絕句詩的語言,凝練且有美感。沈從文的語言“較為奇特,有真意、去偽飾、具個性,追求純和真的美文效果”,并且“長句精確、曲折而富韌性,短句重感興,活泛有靈氣”。
模式上告別小說的經典模式,結構散文化,情節弱化。有的詩化小說仿佛喃喃自語,支離破碎的、跳躍性的語言以及作者獨特生命體驗的含蓄表達都讓人產生閱讀障礙,毫無章法可循,也毫無情節可讀。
二、中國現代詩化小說溯源
現代詩化小說可追溯到魯迅。1921年,魯迅先生所寫的《故鄉》不僅開創了“鄉土文學”這一母題,帶動了一個群體的寫作—“鄉土小說”作家群,而且還啟發了20世紀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詩化小說作家。如《故鄉》中“深藍的天空”“金黃的圓月”“碧綠的西瓜”儼然一幅色彩濃厚的水彩畫。《朝花夕拾》中的鄉土題材,《彷徨》《野草》中的詩化語言,都充滿了詩意。
郁達夫的小說也可算作一個現代詩化小說可追溯的源頭。他的小說情節弱化,以情緒結構全文,心理描寫充分且滿含作者或悲憤或落寞的強烈情緒。這一點上,郁達夫的小說似乎與西方詩化小說更為靠近。他不似魯迅的小說如《故鄉》《社戲》《在酒樓上》構成一種詩情,而是由大量的內心獨白構成。比如《沉淪》中的“他”,故事本身沒有多少故事性可言,但時時、處處又能感受到作者及主人公強制悶在胸腔中,一觸即發的激動情緒。行文間帶有強烈的抒情色彩,具有明顯的抒情性格,這也是日后詩化小說的一個重要外貌特征。
20世紀20年代初的魯迅與郁達夫的小說并沒有20世紀30年代已成氣候的詩化小說的“小說藝術思維的意念化、抽象化,以及意象性抒情、象征性意境的營造等諸種形式特征”。20世紀20年代中后期魯迅作《野草》集,學界有學者認為這是一本散文詩集。魯迅在這部集子里已經打破小說、散文、詩的界限,他并不是刻意如此,而是其藝術創作思維模式已經轉變得抽象化、意念化,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卻為詩化小說的誕生起了一個引導的作用,集子中諸多的象征形象,如“影子”“雪”“火”“夜”,以及象征性表述為詩化小說的醞釀、發生甚至發軔都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三、中國現代詩化小說發展
廢名作為詩化小說的創作先驅,1924年,《竹林的故事》以其清新雋永的文筆為當時苦悶的文壇吹進一陣輕柔的風。小說并沒有像鄉土小說群作家那樣描繪鄉村的愚昧、封建宗法制度的殘酷,而是用一支溫柔的筆寫出“以慈悲之心寫人間悲苦,在美好的人性人情中得到解脫”。“詩筆”充滿了“禪趣”,女人失去丈夫,女兒失去父親都是世間悲慘的事情,但是小說中卻沒有這樣的哀嘆或呻吟,而是以一種沖和平淡的調子進行著、描繪著三姑娘母女依然澄凈且寧靜的生活。在這篇小說里,廢名創造了一個十二三歲純潔的小女孩形象,清澈得如同泉水,淳樸得仿佛還是嬰兒般那樣。這為后來的沈從文、汪曾祺在他們的詩化小說中所創造的一系列小女孩形象開了先河。
這種語言的詩化,結構的散文化為小說文體創新開辟草昧,為還在懵懵懂懂探索中的詩化小說奠定了最有力量的基礎,他說:“寫小說,乃很像古代陶潛、李商隱寫詩。”無疑廢名的文體實驗是成功的,影響是驚人的。他為下一個時期詩化小說大家沈從文的出現埋下了重要的一筆。
20世紀30年代詩化小說達到了一個頂峰,這主要是由于廢名和另一詩化“小說重鎮”沈從文。
沈從文以他的故鄉湖南湘西為背景譜寫了一曲曲美麗卻又哀愁的鄉間民謠。他的詩化小說代表作《邊城》被稱為“七萬字的長詩”。隨之而來的蕭紅、蘆焚、艾蕪等,他們的內容無一不指涉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家鄉、農村,并且創作思維已經完全轉變為抽象與意念的模式。尤其是蕭紅,作為一名女性作家,有著女性作家獨特的敏感而細膩的筆觸,錢理群先生說她的作品“風格明麗、凄婉,又內含英武之氣”,蕭紅已經完全打破傳統小說的經典模式,創造了一種介于散文和詩的文體。她的小說意境也不似廢名和沈從文追求那種古樸、健康自然、充滿生命力的意境。她把曾經生活過的鄉下生活的土地比作“生死場”,整篇小說彌漫著一種壓抑的灰色的死的氣氛。
20世紀30年代后期20世紀40年代,多變的時局讓文人們輾轉各地,生活不得安寧。廢名更加虔誠地研究佛理,大有歸隱之趣,其《莫須有先生傳》因閱讀時對作者所要表達的東西模糊不清而變得復雜,用詞的晦澀使人不能很好地理解;沈從文的《長河》從外貌上看似乎還是對前期湘西民歌式小說的繼承,但其內在的對鄉村生存方式的理解已經改變;蕭紅的《呼蘭河傳》完全是對童年生活的一種追憶;師陀的《果園城》則透露出詭異與陰冷;何其芳的散文《畫夢錄》也極具詩的氣質,幽謐的夢幻思維也給他的小說帶來詩性,他于20世紀30年代創作的《老蔡》《王子酋》等都屬詩化小說的佳作。20世紀40年代出現的馮至的《伍子胥》則是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對前期詩化小說的繼承,雖然還有前期的意境與情致,但是內容已不再是敘述古樸鄉鎮上古樸鄉民們古樸的美德了,也不再見那些純美的小女孩形象,而是像20世紀30年代何其芳《王子酋》那樣在歷史中盤亙,回顧往昔歲月,不理會紛擾的現世,“躲進小樓成一統”了,內容進入我國古代歷史,以伍子胥的際遇為主線,發揮詩人的想象力與語言表達力,勾畫了一位古代賢人形象,以史刺今。文人們回到古代的歷史、傳奇中,看似一種逃脫的態度,其實是對這個時代最有力的聲討!
從廢名到沈從文,再到何其芳、馮至,這是中國現代詩化小說完整發展的一條線索。20世紀30年代的詩化小說背離主流卻自成話語,恪守自己的創作原則,追求人性美與意境美。在當時,他們并未結成團體或彼此互通有無,他們也并沒有鮮明的文學標語與共同的創作原則,在當時不被人所理解。但是在20世紀80年代,隨著小說與詩歌創作力的重新勃發,他們的價值被重估,他們的文學成就也被重新定義。詩化小說作為現代文學的一支,它的發展既承繼了中國傳統抒情性,也容納吸收了現代語境中的時代性與個體生命經驗,是文學史上不可忽略的一種文學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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