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杏花開

耿傳士

爹打電話說老家門前的杏花開了，問我回不回老家。“知子莫若父”，爹知道我喜歡杏花。我對杏花的喜愛，可能緣于我生在二月末，時值杏花盛開，母親說我命好，有得瓜果吃呢。

春天里，春雨滋潤著萬物，藍天撫摸著白云，春風吹醒了小河。大地上小草萌發，楊柳抽芽，家鄉的杏花也競相開放。想那杏花，一朵比一朵嬌艷，一枝有一枝的魅力，一樹有一樹的景致，我不禁沉浸在喜悅中。向往著滿園皆春色，想象著春風柳上歸，春光催開朵朵艷，花如海，人如潮，蝶兒忙，馨香四溢，倩影翩翩，菲紅漫漫……我醉在其中，樂不思歸。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春天里的杏花，宛若精靈般存在。此時走進山地林間、田野果園，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杏花的身影分外妖嬈。一朵一朵綴滿枝頭，花瓣散開在藍天和黑土之間，在風中微微抖動，似乎要翩翩飛舞，為初春的微涼增添了一抹融融的暖意。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杏花是報春的使者。“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春寒料峭時節杏花已開。“桃花爛漫杏花稀，春色撩人不忍為。”杏花即將飄零，桃花才爛漫開放。“風吹梅蕊鬧，雨紅杏花香。”好美，好雅！“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吹笛、聽曲、讀詩、賞花，心向往之……

經過一冬的蟄伏，杏花的早開往往為我的童年帶來無限驚喜。前幾天還是花骨朵兒，一陣春風，滿樹花開，小院飄滿甜甜的花香，蜜蜂嗡嗡地忙著采蜜。杏花初開時是淺粉色，以后越開越白，很是漂亮。我和小伙伴們就在杏樹下踢毽子、玩沙包、捉迷藏、抓石子，樂此不疲。有調皮的小伙伴還會爬上杏樹，踩著樹枝搖來晃去。杏花紛紛，落到亂蓬蓬的辮子上，落到臟兮兮的小臉上，也落到黑乎乎的小手里。我們咯咯咯地笑呀、鬧呀，“下雨了！杏花雨！咯咯咯！” 玩累了，就躺在軟綿綿的樹下，看著空中的白云飄來飄去……

再過一陣子，杏花落盡，毛茸茸的小青杏就長出來了。天氣越來越暖和，嫩嫩的、綠綠的葉子也伸展開來。于是，童年的生活就多了份期盼。

每天放學回來，我總會跑到樹下抬頭看看。杏綠綠的，葉子也綠綠的！

“等到麥子熟了，杏就熟了！”爹總是含笑看著我。

不知過了多少天，樹底突然出現好多或青青的，或黃黃蔫蔫的杏。知道是不能吃的，但仍拾起來，掰開，里面藏著一個白白胖胖的杏仁。

再過些日子，樹上的杏眼瞅著長，不見再有落杏。這時摘一個吃，酸倒牙，滿嘴淌酸水。

“心急吃不得黃杏兒。”爹告訴我，“做什么事都要有耐心才成呢……”

多少年后，爹的這句話一直伴隨著我，讓我在人生中多了一份耐心和靜氣。

杏花是美麗的，她的嬌美常讓人聯想到生命的豐潤。古人曾用“人面桃花相映紅”來贊美少女嬌艷的姿容。其實，杏花才更合適。桃花太紅太艷，唯有杏花紅中透白，白里透粉，“杏子梢頭香蕾破，淡紅褪白胭脂涴”，是不是像極了少女漂亮的臉龐？杏花不算是多么名貴的花，但它紅白相合、如云如霞的顏色，馥郁的香氣，楚楚動人的姿態，都洋溢著青春的朝氣，給人蓬勃的張力。

杏花不僅美麗、養眼，也養心，亦能啟迪人生。杏花為了那短暫的燦爛，蓄積畢身能量，凝聚一年心血，厚積薄發，枝綻芳華，以俏報春。我想，故鄉的人也是如此吧。他們早晚忙碌，耕耘于田野，勤勞于風雨，揮汗于驕陽，奔走于四序……才迎來泥土的芬芳，捧來沉甸甸的谷穗，敬獻給藍天白云，也敬獻給輪回的四季！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莫辜負好春光，莫辜負大自然！若給我一個“選擇”，我定會選擇一個風和日麗的春日，換上一身休閑裝，去家鄉看父老、聚鄉親，踏青賞花。或邀三五知己，在紅杏枝頭綻放的樹下聞幽幽花香，花下品馥郁春茶，田野里吸吮清新泥土氣息，吟誦寫滿杏花的詩文。且將工作拋諸腦外，伸展伸展腰肢，舒活舒活筋骨，讓春風吻上我的臉，把愉快連同花香裝進心扉，讓自己的心隨著春風飄向萬里白云……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不知愁的少婦在明媚春光里，不能和夫君相會，也會無限后悔。又是一年杏花開，朋友，故鄉的杏花開了，你會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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