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試“蜜丸”

歐陽在衷

六最先生為了搜集素材寫作，要求到學校上課。何為六最先生？只因當年在教育局某科室中年齡最大卻工作最重，職稱最高地位卻最低，工資最多補貼卻最少的借調教師。

沒有想到的是，學校領導也似乎看不起這位有將軍肚的六最先生，安排他擔任七年級最差班級的語文。

我為他鳴不平時：“當差班的老師，工作辛苦卻無效果，你將被分數所累！”

“共產黨員嘛，不計較個人得失?！彼麩o所謂地說，轉而安慰我，“學生不同，基礎不同，分數則不同，不能用分數來衡量老師的能力！”

一個學期后，新學期開學不久。領導就約談他，說：“上學期期末考試，你還有一個班的成績在后三，連續三年居后三，就會調離崗位?！?/p>

“我接手兩個班，同樣的精力教學，平均分名次均比期中考試前進了，應該算進步有獎才對吧。怎么還受批評？”六最先生理直氣壯地說。

領導說：“但仍有一個班在后三啊?！?/p>

“你讓我上實驗班吧，我保證每次考試第一?！绷钕壬洲q道。

領導說：“你怎么有這樣奇怪的念頭？快退休了，就別與骨干爭了?！?/p>

“這說明獎罰制度不對?！绷畈粷M地說。

領導臨走時說：“不要怪制度，自己想辦法提高分數吧?！?/p>

“你說得倒輕巧，以為我是神仙會弄法嗎？”六最先生說著就走開了。

一天，消失了將軍肚的他對我說：“這段時間總夢到分數，好像老虎總在面前怒吼。不管在學校，還是在街上，甚至在村里，都感覺到大家用古怪眼色看著我，交頭接耳議論我，同仇敵愾譏笑我，甚至像老虎那樣想吃掉我。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像是一個罪人，真希望能鉆進地縫，甚至想一死了之。但想到父母，想到妻子，想到子孫，能一走了之嗎？”

“你啊，就如狂人那樣得了被害妄想癥，應去醫院看看醫生！”我奉勸著，擔心地說，“聽說外地有幾位學生因考試差而跳樓，有位教師因學生成績差而抑郁致死?！?/p>

他氣憤地大聲地說：“我沒有病，是大家有病，他們都有只認分數不認能力的迫害癥！”

當天晚上，他妻子來學校為他請假，說他真病了。我覺得這計較分數的病一旦染上就無藥可治了。

說來奇怪，他病后上課不久就期中考試，所教的兩個班語文名列全年級第一名，比實驗班的還好，這讓領導們、師生們無法相信。

領導們、老師們要求聽課，卻被拒絕。后來，他們就偷偷地躲在六最先生的課堂外偷聽，感覺到他的講課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只是分析作品，重點輔導寫作技巧。

我好像發現異常之處，就是考試前，他就送給每位學生一粒自稱為“蜜丸”的東西，說：“考試前吃下這粒蜜丸，這是我對大家的鼓勵。”

第二學年，精神抖擻的六最先生的學生每次考試的成績都名列全年級第一。第三年，學校破例安排他帶高三畢業班，次次考試第一，高考成績全省第一。社會上要求他當校長甚至當教育局局長的呼聲越來越大，但他不愿干那“差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人懷疑那“蜜丸”，就偷偷地讓人拿去化驗，但化驗結果出乎預料，絕對沒有毒品的成分。

我誠懇地向他討教，說：“我向天發誓，絕不泄密！”

“那是‘蜜丸所起的作用！”他盯著我的眼睛說。

我驚訝地問：“為什么其他人吃那‘蜜丸，考試就沒有效果？”

“只有在我授意下吃下那‘蜜丸才有效，就像我在他腦子里暗示每道題的答案或解題思路，答題如流，作文題就各顯神通了。”他微笑地說。

我急切地問：“為什么這樣神奇？”

“大家總拿分數說事，這是無藥可治的病啊?！彼蠲季o鎖，轉而凝神聚氣地解釋，“其實，根本沒有什么神奇的‘蜜丸，我只是給了同學們一種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