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龍
【摘 要】自媒體直播以身體實踐要素構成鏡像敘事與個性感知的媒介鏡像景觀,直播具身化過程產生意義符號、媒介感知和審美認同,媒介物質功能與具身參與生產創造意義符號,人媒融合創造身體實踐和個性感知,自媒體直播通過身體外部特征與內在感知的具象符號,塑造自媒體直播景觀維度。媒介景觀表現為心靈景觀、人設景觀和想象景觀。意義符號與媒介感知保持敘事鏡像與直播主體之間的邏輯對話,滲透出碎片化時間下人媒互構的審美認同。
【關鍵詞】審美具身;自媒體直播;媒介鏡像景觀;人媒融合
當下智媒體發展與數字化媒介衍生多元化的傳播形態,以抖音、西瓜小視頻平臺為代表的自媒體直播,融合個體敘事與身體表達的審美感知,受技術邏輯、符號邏輯與審美邏輯三者的交互共生,圍繞審美具身實踐成為當下網絡直播傳播的核心建構。麥克盧漢認為媒介是身體延伸,自媒體直播是延伸個體超越時空的景觀鏈接。當下社交類短視頻媒體平臺,既滿足個體媒介表達的生存需求,同時創造了標簽化身份的直播審美,衍生出具身實踐的鏡像傳播生態。作為個人審美傳遞與敘事表意的傳播形態,網絡直播圍繞個人生活情感、戶外旅行、城市審美的媒介鏡像,創造身份感的敘事背景和意境傳遞。流行感、生活化、個性化標簽的媒介情景寫實與獨白式敘事,凸顯小眾化的個性審美與價值立場。跨時空、超鏈接、社交化平臺鏈接社交需求和審美傳遞,自我標簽式的個體傳播與社交媒體重疊交叉,主體具身存在個體化主觀表現與社會化客觀交往間的沖突與錯位,媒介環境的主體審美需要媒介具身性感知,主體參與媒介時空的身份建構與審美感知擴展了媒介具身實踐的傳播空間。自媒體直播兼具跨時空敘事與具身實踐體驗的傳播生態,因此更容易通過具身化審美實踐路徑增加粉絲互動與直播流量,探索人媒相生的鏡像景觀。
一、媒介具身實踐:網絡直播的鏡像景觀維度
(一)具身實踐建構媒介景觀
媒介即是景觀,媒介主體參與建構環境景觀、心理景觀和審美觀念。自媒體直播作為主體審美感知的物理介質,具有天然多中心、自由化、低門檻的組織特性,兼具媒體敘事身份化、個性符號化、后現代化的文化語境[1]。直播短視頻延伸主體身體實踐的時空維度,情景化媒介場域構建了超越時空的具身感知體驗。自媒體進入社交時代,網絡交互、智能匹配為主導的社交平臺與自媒體直播跨界融合提供多元化媒介空間審美。沉浸式、參與式網絡直播推動自媒體平臺與社交媒體進入多維一體的社交融媒體2.0時代。融媒體時代下媒介跨屏互動、界面切換、情境共浸成為移動時代網絡直播媒介的新生態。借助智能媒體發力,社交媒體延伸出沉浸直播的新景觀,交互與共享、沉浸與具身成為自媒體具身實踐的新特征。西瓜小視頻、抖音短視頻等直播社交平臺與短視頻深度融合,真人秀直播越來越成為一種鏡像敘事與個性感知的鏡像景觀生產過程,媒介符號依賴具身參與建構聲像介質的物質功能與個體感知體驗,以媒介融合的高級形態展示身體實踐和審美感知的時空延伸,直播過程中話語、表演(口技、歌唱、脫口秀)、背景(制服、裝飾)、個性化人設、集體人設背景作為具身符號產生審美觸覺延伸社交互動形式,具身實踐成為人媒交互的景觀符號。比如,抖音小視頻系列的沉浸式直播、穿越式直播、虛擬式直播形態,參與建構了媒介具身實踐的鏡像景觀。
(二)身體符號建構敘事景觀
身體建構媒介空間的鏡像敘事,身體外部特征與內在感知成為媒介敘事的意義符號,自媒體直播從抽象的視聽符號向身體化的具身符號轉變,具身符號生存的情感表達賦予直播場域內主體間豐富具象的審美感知體驗。具身符號通常意義上由身體感官的符號表達,包括聲音模仿、肢體觸覺、表情特征。外部具身的動作、肢體、表情通過實體背景、虛擬布景、視聽情景的交融形成具身敘事符號;心靈的內部具身通過話語、情感、審美交互建構離身化的敘事符號。身體符號構成直播鏡像的敘事方式,具身實踐參與真人秀直播鏡像敘事內容生產分為三類:一是心靈景觀,直播場景即參與主體對自身感受的心靈映射;二是人設景觀,個性化人設符號凸顯人格化魅力與標簽式角色;三是想象景觀,通過心靈映射和個性人設產生的審美幻想與情景沉浸。三者通過身體符號轉換構建直播景觀內容敘事,調和審美效果,豐富了身體與感覺的具身認識。自媒體直播通過再現身體符號帶來具身時空感知和身體的潛意識能量交互,營造可視化的效果,在流動穿越的直播場景中營造身心轉換的敘事過程,產生了身體—符號—景觀—敘事的傳遞交互模式,直播平臺的物理介質融合身體和意識心理重構敘事工具,營造影像表達中的敘事鏡像,產生獨特的直播敘事體系,身體景觀重構個體審美與環境審美的知覺交融,產生媒介空間的結構意義,建構自我情感釋放與狂歡敘事方式,營造出多元化、可視化、仿真化的鏡像景觀世界,完成了媒介空間內自我身份認同與群體身份認同的共生。身體、景觀與審美是自媒體直播視頻的三大敘事符號,敘事符號受到媒介表現形式的影響,在碎片直播的媒介形式轉化媒介時空思維,創造出新的審美感知。比如,VR技術的直播運用,營造出情境化時空效果,呈現技術發揮媒介物質的中介效應,情節與人物、環境與主播的話語融合,讓身體與個體知覺成為建構多元影像的敘事手段。智能化的媒介延伸為身體實踐提供了可視化、沉浸式的具身效果。后現代大眾文化的狂歡與喧騰為具身化敘事媒介創作提供創作土壤,非主流主義、網絡文學、游戲IP成為直播視頻身體符號創作的藝術素材,智能化直播創作空間中需要身體符號的鏡像審美,網絡直播傳播手段的發展進一步需要身體符號提供新的傳播策略和媒介敘事生產機制。
二、人媒融合的鏡像景觀構建:意義符號、媒介感知、審美認同
(一)情感與話語融合:身體與文本的符號意義外化
媒介話語既要考慮敘事與審美的表意空間,也需要參考社會價值、群體信仰和大眾審美的規范秩序。文本、身體、感官構成自媒體直播的“結構—符號”話語體系。直播是感官的敘事藝術,也是符號化表征的視覺鏡像,視頻出現的肢體、表情、裝飾、面具及場景環境構成直播話語與審美表征的知覺意義,并在特定的敘事鏡像中產生象征的審美意蘊。比如,復古穿越的古風、卡通夸張的動態表情、影視角色再現等不同的敘事鏡像賦予不同的話語策略和審美表現。夸張的身體造型、感官情感和敘事文本構成的話語策略形成符號化的敘事力量,敘事鏡像與媒介景觀、審美知覺與身體表現等秩序結構表現出符號化和抽象化的景觀特征。
客體符號是直觀鏡像本身生產出感官審美化與敘事意義的符碼結構。直播的敘事鏡像屬于話語策略與審美范疇的意義符碼。主體符號是感知體驗與鏡像生態交織的媒介工具,通過直播者身體展演營造敘事鏡像和傳播鏈接。直播鏡像產生意義符號包括兩個維度:文本符號和身體符號。自媒體直播不是單向傳播,文本符號是意義化的物質符碼,由話語、心靈、情感三要素在敘事體系與審美語境下的傳播介質。身體符號是具象化的實踐符號,由表情、表演、情景三要素在個性感知和情感渲染作用下的物質再現。身體符號與文本符號相輔相成,兩者并非存在清晰、顯著的區分界限。身體符號是文本符號的主觀外化,來自身體副語言的表情、動作、裝飾的演繹手法受主播的情感基因與心理結構的影響,文本符碼表現出的話語風格、游戲形式、情感基調等視聽語言需要主播手勢、表情、演藝、互動等主觀的身體實踐,受身體實踐形態類型影響,文本符號的演繹方法和傳播效果具有相應的局限性和可選擇性,兩者的匹配和互動效果決定了敘事鏡像的情感格和話語傳播。
(二)技術與環境融合:直播主、粉絲與媒介景觀互動
數字技術變革塑造媒介傳播的具象形態,改變了媒介鏡像結構和傳播方式。自媒體直播技術不僅成為身體感知的時空延伸,而且創造了人媒互動傳播的結構關系,媒介與人的互動結構在直播環境中的核心構造,表明了技術并非虛擬環境下的傳播載體,技術創造直播環境,也被環境與人的互動所解構。直播場景選擇是理解人媒共生傳播的邏輯起點,媒介技術在直播主和直播場景中的互動關系是被媒介形態本身所“遮蔽”的,技術不僅成為直播場景的存在方式,也成為主體對媒介環境有意識地指向和塑造,潛移默化地改變直播主、粉絲與媒介景觀的互動關系,通過對媒介場景的自我認知和環境選擇,增強主客體與媒介物質的互動頻率,從而粉絲對直播媒體的使用滿足黏性增強,表明了人對媒介物質的依賴性轉向對媒介場景選擇和環境使用的滿足程度。媒介環境表征媒介場景結構,也表征直播敘事結構,網絡直播對粉絲的傳播深度受直播主與具象場景的交互感知效果所影響,直播經歷的環境穿越形成不同意味的媒介景觀。比如,戶外直播的民族風、時空的地域感、景觀的年代感等具有強烈的時空意義偏向,符合媒介環境學派認為不同場景下環境與人的互動印證不同傳播方式帶來的時空偏向,環境時空影響人對媒介的不同感知。
麥克盧漢關于“媒介對人的延伸”的思考,指向媒介環境與技術交互效果影響人對媒介環境感知的深度,數字技術背后的智能算法與數據生成機制,直接影響用戶感知的范式和尺度邊界,不同的場景選擇下形成類型化的人媒交互關系。后現象學派學者唐·伊德在綜合諸多媒介學者觀點的基礎上,界定“媒介—技術—人”三者關系為具身關系、詮釋關系和他異關系[2]。自媒體直播用戶在場景選擇和虛實感知下與環境形成三大關系,即具身融入、環境闡釋和交互融合,環境介質在媒介與直播主客融為一體的進程中,成為人融入媒介環境世界的感知工具,成為身體的某一部分延伸,環境對人感知的延伸構成用戶具身環境的融入關系。用戶的場景選擇決定了不同的時空感知,不同偏向的環境景觀闡釋不同的敘事結構,用戶對敘事環境的解讀與感知構成環境對人的闡釋關系。自媒體成為環境與人感知經驗間的交互器,鏈接場景與用戶間的選擇接觸,作用于構造用戶感知與時空環境間動態的信息生產機制,營造出場景化和智能化的融合場景與匹配需求,構建人與環境融合的環境感知。
(三)角色與審美融合:碎片時間下擬態真實的人媒互構
受客觀因素影響,身體和文本具有同質化符號,文本符號將直播敘事與審美感知在特定情景風格的話語結構中賦予特定意義。符號作為意義的形象單元,直播話語具有文本符號和身體符號的形象集合體。自媒體短視頻直播的文本符號生產,包含復雜的媒介技術形態和具身感知活動。直播的話語內容、故事風格、視聽鏡像由抽象化的符號揭示具身感知的審美想象,決定了敘事整體的鏡像類型。傳者和受者的審美距離亦受到直播話語適用度和同理性影響。從生產機制看,鏡像是物質和意義生產感知共存體;從審美機制看,具身時空賦予新的敘事意義和感知尺度,經過編碼—傳遞—交互—解碼的交互產生具身性的審美感知與意義滿足[3],從感知機制看,符號的意義化是感知編碼的前提,技術使得人的身體與媒介符號發生互動,在身體介入后的感知重構敘事策略,審美經驗譯碼后獲得的信息輸出產生具身性的感知效果,對直播手、粉絲主觀感受施加影響,起到自我情感發泄、釋放的消費體驗,影像符號產生復雜多元的感性形態上的后果[4]。從敘事機制看,網絡直播主體審美在媒介化的鏡像空間中創造了大量生動、活潑、現代性的情景符號,各類社交情景下產生的諸如打賞、逗樂、愛慕等具身符號構成主體審美和空間敘事的互動,職業主播通過對具身性符號進行審美化的編碼與具身化的編譯,將技術演化的身體感知符號支配植入到直播空間,對敘事策略主導再現與再定義。
在網絡直播的三維交互式傳播中,環境建構媒介空間身體感知的外部景觀,通過具身實踐滿足粉絲審美需求,帶動人媒互動性的提升,推動審美感知打造擬態環境的塑造,具身化的社交符號也在通過不同角色定位,重構話語意義和時空聯想、感官體驗與直播全面交互,實現沉浸交互、擬態真實的人媒互構,解讀影像中的深層語義代碼與自我身份交互過程中的具身符號代碼。正如美國學者莫爾斯(Margaret Morse)所說:“在虛擬現實中,‘主體身份’不是被‘停放’和‘固化’,而是被‘映射’于一個或更多的虛擬主體上”[5],實現了在主體轉場中創造不同的審美對象[6]。受自我認同與角色認同的心理影響,達到具身化的角色融合與碎片化媒介世界自我情感的發泄,實現直播的角色感知附加具身化的意義內容和審美特性的鏡像景觀。自媒體直播的融合媒介景觀既體現鏡像符號意義生產的過程,又是審美需求與媒介感知交織共生的業態。
三、結語
自媒體直播建構新的媒介生態景觀,以具身實踐為依托的身體符號生產和文本符號構成自媒體視頻直播鏡像景觀的核心要素,直播鏡像的意義符號由文本符號和身體符號構成,身體景觀重構個體傳播與環境傳播的機制共生,建構自我情感釋放與狂歡的敘事形態,營造出碎片化媒介時間下多元化、可視化、擬態化的鏡像景觀世界,完成了自媒體網絡直播時空中自我角色認同與審美需求認同交織共生的人媒互動機制。在媒介空間實體背景、虛擬化碎片布景、媒介敘事情景下的身體實踐成為自媒體直播鏡像的重要景觀形態,具身實踐參與直播場景的媒介敘事鏡像,構建出身體景觀、人設景觀、幻想景觀的鏡像景觀,體現出身體—符號—景觀—敘事的媒介鏡像生產與審美認同過程,呈現了具身審美實踐下的人媒合一、虛實共生的自媒體直播融合鏡像景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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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黃康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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