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文化』的秀秀

◎ 張春芳

秀秀是我的同鄉，自從我們在這座打工的城市偶遇后，因為年齡相仿、志趣相投，不久我們便成了閨密。秀秀人如其名，長得秀氣，還很虛心，得知我喜歡爬爬格子發點“豆腐塊”，她總是喜歡說：“不像你哈，我沒文化。”我們的住所雖隔著一個小時的車程，但還是經常聚聚，尤其是受到對方召喚后，那就是馬不停蹄。

然而這次卻有些奇怪，周六周日我一連約了她兩次都跟我打太極。感覺事有蹊蹺，有些不放心，周一下午我特意事先不告訴她，請了假趕了過去。到了宿舍門口，我敲了好幾聲門喊她，里面才有反應，聽得出來她在里面很慌亂，硬是好久不開門。我越發地奇怪了：“在家搞啥名堂，還不開門‘接駕’？”

她磨蹭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說：“真不好意思，現在跟你說不清，等會兒見面再向你詳細‘匯報’，現在還要麻煩你在周圍轉轉，半小時后你才能進來。”

真是邪了門了！半小時后，她電話催我去她家。“是不是我來得不是時候，壞了你的好事？”我打趣道。她哭笑不得：“哪有什么好事，是壞事。”“咋啦？”我緊張地問。她說：“前不久單位體檢，我查出了4mm的肺磨玻璃結節，查資料說有些肺癌就是它發展而來的，我很緊張，盡管醫生說半年肺部CT隨訪即可，但終究還是不放心，所以就做了個增強CT。”“直接說結果。”我瞪大眼睛說。“老天保佑，虛驚一場，定期隨訪就是。”她拍了拍胸部，接著說，“不過，增強CT對人體有一定的危害，不光對自己，還對身邊人。知道我爽約的原因了吧？”

“增強CT對做的人有危害略知一二，但對周圍人還有那么大的威力？”她笑答：“我做之前上網查了一下：原來我們做增強CT前注射的18F-FDG示蹤劑對患者及周圍人都是有一定輻射的，尤其是前半小時，所以做完后要在休息室待上半小時，以防出來影響他人，而之后的兩小時是半衰期，雖然毒性減半，但對老弱病人及孕婦還是有一定危害的，因此從醫院出來后，我徑直逃到一個無人的廣場待了兩個小時，之后地鐵公交也不敢坐，索性花了高價打的回來。”她說得那么自然，仿佛一切都是法定的。

“覺悟不低呀，但這一切你不說別人也不知道哇！”我調侃。“我沒文化哈，但知道咱做人得有公德。”她說，“地鐵、公交和人群挨得那么近，咱自己得自覺不是？滴滴師傅是壯小伙，又有護欄和椅子隔著，基本沒問題。”“還沒回答為什么不讓我進門呢！”我急不可耐。她笑笑說：“網上說，雖然過了兩小時危害會逐漸遞減，但48小時后對周圍人才完全沒有影響。你敲門那會兒離48小時還差30分鐘……”

關于“有文化”，梁曉聲有過這樣的解釋：“植根于內心的修養，無須提醒的自覺，以約束為前提的自由，為別人著想的善良。”以此標準，“沒文化”的秀秀是最有文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