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貞

與幾位朋友飯敘,一桌七八個人,其中有一位此前只是點頭之交,這次是第一次一起吃飯。沒想到這位并不是主家,也不是主賓的朋友,吃了兩口“熱身”之后,就開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人禮貌性地與這位朋友搭話,順著他說的內容問兩個可有可無的問題。很快,大家都覺出了一些異樣:這位朋友并不在意有沒有人接自己的話茬,也似乎完全讀不懂大家都不想聽他繼續說的氛圍,一直在以分享之名行炫耀之實。每次在一個話題即將說完,我心里燃起一點希望的時候,他總是能毫無縫隙地開啟一個新的話題,即使中間的過渡十分生硬,甚至毫無過渡。悄悄地看了一眼另外幾位朋友,大家臉上都有一種心照不宣。很快就有兩個朋友開始“私聊”,進行“有效社交”,而包括我在內的另外幾位一見這勢頭,自然不愿被剩下,要繼續被迫用點頭、微笑應酬這位表達欲過于旺盛的朋友,紛紛找機會加入“私聊”。這場“爭先恐后”的比賽,最后剩下一位朋友,當“聽眾”只剩下一位的時候,他被講者特別關注,眼神手勢交流都非常頻繁,實在無法脫身,最后只得裝作要去洗手間,回來之后第一時間加入已經擴大得不能再被叫作私聊的私聊。這個時候,失去了所有聽眾的朋友才一臉意猶未盡,不情不愿地低頭開始吃東西。
海明威說:“我們花了兩年學說話,卻要花六十多年來學閉嘴。”在這段頗為煎熬的飯敘過程中,我不斷告誡自己,“能說”固然是一種能力,在“能說”的前提下,“少說”則更是一種格局與涵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