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

一林

種菊花，我沒什么經(jīng)驗，但我很喜歡。

菊花的品種繁多，也有很多變異，它的主要品種有白菊、墨菊、夏菊、秋菊、寒菊、復色菊等，其中墨菊最為珍貴。菊花分類，一般可以按照花期時間、花莖大小、花朵顏色、瓣形和葉形來分。菊花有很高的觀賞價值，還有一定的食用價值。

為了種菊花，妻總是不停地嘮叨我，說我沒什么種菊經(jīng)驗，要我向一位姓鄭的老哥學習。還說：“你看人家種的菊花，好大好大一朵喲，你種的菊花，開出來總是小小的一朵，不乖，難看。”

妻說的那位姓鄭的老哥，原是一家家具廠的廠長。退休后在赤水河邊買了一套“七躍八”的躍式天樓，種了許多花。當然，種的菊花要多一點，我們夫妻總愛去他的天樓賞花。

我們家從廣場邊搬到單位聯(lián)建房后，有了陽臺，我也開始養(yǎng)花了。

我家陽臺上那盆菊花，是十年前的一次晚飯后，我與妻在河邊散步時碰見買的。這花有一些奇特，不知是賣花人失誤還是菊花自己變了顏色，七月末打了花苞，九月份花苞悄悄張開。十多個黃色的花苞里，竟然隱藏著一株淡淡的紫色花苞。

隨著時間的推移，花苞的放大，那株紫色的菊花，從幾株黃色的菊花里探出頭來，而且遠沒有開放的意思，只將一絲若有若無的香，輕輕地彌散開來。這種香，你越是強烈地想要捕捉，越是捕捉不到。可是，當傍晚你躺在床上，靜下心來，沉浸在某一種情緒中時，它就會以裊裊的姿態(tài)，在微風中，慢慢地靠近你。這時，那幽幽的菊香，定會縈繞在你嗅覺中，讓你舒心，讓你銷魂。

菊花盛開時，在夕陽的余光中，細細的花瓣會輕輕垂下頭來。此刻的它，猶如一位溫婉而知性的少女，靜靜地依窗而立，美麗極了。

說起菊花，還有一段小故事，那還是在我當知青時。那時，我剛結(jié)婚不久，因妻比我先返城，婚后，留我一人在農(nóng)場。我想家，更想我的新婚妻子，整日里悶悶不樂。那時的單身宿舍特別冷，早上醒來，窗外都是凝冰。沒幾天時間，我從山里采回來的花都凍死了，我還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好在對面女知青看到我的樣子，送了我一小盆菊花。那盆菊花，我放在窗臺上，開始時，我看都懶得看它一眼，瘦瘦弱弱的，還是單株，像野地里的蒿子似的，一點兒也不好看。

然而，就這么不起眼的一株小菊，在那么艱苦的環(huán)境里，竟然奇跡般地存活下來。第二年春天，開了滿滿一盆黃色的花朵，和蒲公英有點兒像。雖然不是很香，但在我這清冷、陰暗的小屋里，也是最亮麗的一道風景了。那個時候，我總是喜歡把臉埋進那叢小菊里，久久不肯移開。這盆小菊叫龍爪菊，它陪了我三年，后來不知道怎么搞的，慢慢地枯萎了。而送我這盆菊花的那位女知青也考上大學離開了。想想這花也是忠誠的，知道它的主人離開了，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為此，我大大傷感了一回。直到我返城后搬了新家，我和妻子晚上散步，路過花市，忽然想起那盆菊花，才又忍不住買了一盆，而這株有紫色的菊花，則是我的意外收獲。

菊花是極其耐寒的，它不像其他花那樣絢爛奪目，它總是無聲無息地生長著，而且不需要太多的肥料。深秋之前，你完全可以把它放到陽臺上，那些小風、小雨以及清霜根本奈何不了它。八月，天氣轉(zhuǎn)涼，我把它從室外搬進室內(nèi)，擺放在靠窗的位置，這樣它會更好地生長。現(xiàn)在住在城里，屋子又經(jīng)過裝修，不會像以前那樣冷了，較之鄉(xiāng)下，溫暖了很多，且更適應菊花的生長。此刻，你一定會看到菊花的茁壯長勢，待到九月，那深秋的季節(jié)里，它一定會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付出總會有回報，我對菊花付出了愛，菊花回我以芳香，在這簡陋的陽臺上，新的生命靜靜地綻放。每到菊花開放的時候，吃罷飯，我會同妻子去看菊花，觀賞它的美，品味它的香。此時此刻，心也變得溫婉、柔和起來，腦海里總會浮現(xiàn)出我的知青年代的情景。

其實，花和孩子一樣純潔，需要你用全身心的愛來呵護它們。如此，才會發(fā)現(xiàn)它們的美。花開得旺盛的時候，我會折些來插在電腦旁，讓那花香刺激我的靈感，寫出更多動人的句子。當然，我選得最多的還是菊花。

種菊，是在七月的時候開始扦插。首先，要選擇一個陰涼、通風的地方。然后，找一個能盛土的器具，鋪滿腐土，再把花枝剪下來，保留兩個葉芽，掐掉頂芽。最后，傾斜著插在腐土上，均勻地灑水，開始幾天保持濕潤通風，十幾天的光景就會生出根來。再過些日子，菊花就會抽條，長出新枝。這個時候，我會選擇那些長勢好的分享給喜歡菊花的好友們。

不止因為菊花是我的最愛，更為重要的是，菊花的品格值得每個人贊頌和效仿。

從養(yǎng)花開始，至今已有四十多年了。我每年開春都要給花盆換換土，施一點肥，打理一下那些病株殘葉，一忙一整天。雖然勞累，內(nèi)心里卻充滿溫情。看著它們在陽光下?lián)u曳，我的生命也變得鮮活起來。

種菊，打發(fā)了我許多寂寞的日子，讓我的生活更加充實。

種菊，更陶冶人生。從種菊中，我悟到許多。就拿我寫作來說，若沒有種菊的經(jīng)歷，許多好詞好句是無法悟出的。比如我寫小說，只是想聽從我的內(nèi)心，尋找一份心靈的安慰，只是想讓自己更接近自己的靈魂。

小說中的文字看似弱小，卻支撐了我強大的內(nèi)心，成為我心靈不可少的依托，讓我從生命中的一份苦難、凄涼活成一種刻骨的熱愛與堅持。

因為生命里有一些孤獨無法與人分享，我選擇了種花，選擇了習文，從而使內(nèi)心的喜、怒、哀、樂更好地表達出來。我習文，能寫出有深度、有溫度的文字，是我一生從未有過的感知。我寫詩，不只是幻想出來的一種境界，而是如種菊一樣，是雙手一點一滴地落在實處，慢慢地行走出來的詩意。行走多了，我的人生也就變得豁達、簡單了。

培養(yǎng)出的一株株菊花，寫出的一段段文字，都是我心靈的體現(xiàn)。我的文字，在抑揚頓挫的筆調(diào)里，一簇簇高低不平的菊叢里，暗藏著自我一生的憂傷。我把情感交給我的菊，把癡狂交給我的詩，眼淚和微笑都在那里蛻變成美麗的彩蝶。

彈指一揮，我種菊與習文已達四十多年。葉，已落黃昏，在這溫柔的情之故鄉(xiāng)，我已經(jīng)是詩行中的老人了。

菊苗每年都在發(fā)芽、抽葉、打苞、開花，年年都在換新，日日茁壯成長。而我，這種菊的人卻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暮年。

我羨慕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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