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年集嘍

劉春燕

年一步一步地向我們走來，年味越來越濃，人們也應景地忙碌起來：串門聊天、打掃衛生、拆洗被褥、殺豬宰羊……還有趕年集。

過年時，正趕上十冬臘月，雖然冷，卻正值農閑。所以，每逢年集，人們就不畏嚴寒，呼朋喚友，歡歡喜喜地去購買自家所需用品。即使什么也不買，一群人在集上閑逛，沾沾年集上的喜氣，也是不錯的選擇。

一般上午十點左右，集市上就已經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了。聽，人群中夾雜著的汽車鳴笛聲、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真是此起彼伏，它們譜寫了熱鬧集市的主題曲;看，新鮮的蔬菜、香甜的瓜果、肥美的魚兒、豐富的日用品，繪出了盛大集市的精彩畫卷。

我們在選購琳瑯滿目的商品時，是不能忘記一群人的。他們起早貪黑，貨比三家，為我們提供了優質的、品種齊全的產品，讓我們的生活有了保障。他們就是集市上雖然和我們斤斤計較、有時爭得面紅耳赤，但又是穿著樸素而且努力生活的商販們。

在生活十分窘迫的那幾年，我也有幸成為其中的一員，體會到了商販的酸甜苦辣。

當時，先生和我說要去趕年集賺點生活費時，我是極不愿意的。后來想想，我們又不是去偷、去搶，光明正大靠自己的勞動賺錢，怕什么？于是，我和先生商量了好久，決定賣春聯。

首先是進貨。我們在縣城里轉了兩天，跑遍了所有的春聯批發商，最后選定價格相對便宜的一家進了一批貨。

貨有了，剩下的就是要找交通工具了。要去趕集，必須有合適的車，總不能倆人騎自行車吧？好友仗義，把家里已經擱置很久的一輛半成新的踏板摩托車借給我們。我們高興極了！

車檢查整修，貨歸類排序，就等第二天去趕集了。

五點鐘起床，收拾完畢，下樓，出發！小摩托卻怎么也打不著火了。出師不利啊！十冬臘月天，我和先生急出了一身汗。只好喊來朋友，動動這兒，修修那兒。摩托車“突突突”地響起時，我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等我們趕到集上時，已經是八點以后了，賣春聯的攤位已經被占滿了。我倆正在不知所措時，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拉著先生說：“哥，咱們擠擠吧，大冷天都挺不容易的！”這無疑是那個冬天最溫暖我們的一句話。雖然，那個集上，我們沒賣出幾副春聯，卻收獲了真誠而樸實的友誼。以后的日子里，我們成了一起挨餓、一起受凍的朋友。

冬天的早上，冷是真的是難以抵抗的！我們穿上大棉褲、二棉襖，早上五點半左右出門，一般早飯是來不及吃的。家里帶出的一點熱乎氣，經過摩托車的一路飛奔后，已經蕩然無存。把春聯一一擺好，等待顧客的過程，需要不停地跺著腳、搓著手。到九點以后，人慢慢多起來，我們渾身已經凍透了，給顧客拿春聯時，手是不聽使喚的。

生意極好時，飯可以兩頓不吃，冷也是可以忘記的。臘月二十九，我們這兒的最后一個年集，買春聯的人絡繹不絕，我和先生幾乎手腳并用，哪兒還有時間想到饑餓與寒冷？拿春聯、收錢，簡單的動作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等夕陽西下，攤位上的春聯所剩無幾時，我們才癱坐在地上，拉起彼此冰冷的手，會心地笑了。

以后的幾年，我們一直努力堅持著，貨的品種越來越全，質量越來越好，而我們的交通工具也變成了一輛舊的面包車。這是先生的哥哥淘汰不要的，我們可是如獲至寶。直到生活有了很大的轉機，我們才告別了那忍饑受凍而又其樂無窮的日子。

但是，那個冬天，那個年集，那個集市上溫暖的事與人，讓我至今難忘！

又一個新年來臨了，坐在溫暖的家里，不知不覺想起了曾經在寒冷北風里叫賣的自己。索性穿上外套，喊上先生，一起去趕年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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