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魂兒安在老家荷塘

陳愛雄

“它悄悄地走了，像湖中的一片清水，抱著幻想，帶著希望而去。”我轉悠在大上海紅磚與湛藍的色彩之間，影子的瀑布垂下來，蔓延到我的指尖。興許是寂寞的磚墻旁的一抹綠色，抑或是路邊攤販烹制出的各色美食相碰撞的氣息，我總會在老家荷塘市井的喧鬧中尋得些許靜謐?？赡苓@是我與上海這座城市之間的聯系，不管隔多久，隔多遠，我總會放不下老家荷塘那片不大甚至有點丑的小街市。

縷縷春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那新鮮的泥土清新了我的記憶，轉瞬即逝就忘記了春天。夏天，我總是獨坐在窗前，看著窗外炎炎烈日下，綠蔭搖曳出的微風吹過屋檐，屋外的靜一遍遍地擊打著我躁動的心。盛夏 的空氣總是充斥著慵懶，困乏時不時地蔓延。每當這時，富田橋骨牌豆腐那香味充滿著我的味覺，羊角井里那可口的井水用手捧著喝，清涼于五臟六腑。荷塘老橋那墩子條石像經過千年洗煉，閃閃發亮，橋下有只石龜永遠從東往西爬行，它帶著歷史的厚重。堯腳灣里兩口清 水塘四周鋪滿青石，讓人清涼整個夏日。我總是盼望屋外響起喧鬧聲，任憑樓下市井的趣味把我的心拽出好遠好遠，而我就在這樣的濕度和湛藍得發亮的天空下肆意地打聽五湖春酒店的熱情，新村酒家的牛排，荷塘老飯店的興衰……

初冬時故鄉荷塘的小街市與盛夏時呈現出不一樣的景象，不如夏的熱鬧，卻散發出別樣的味道。街市上人來往匆忙，喧鬧聲卻不減絲毫，每每徜徉在其中，且不說隨處可見，能讓人吃得滿嘴都是烤紅茹，玉米棒子 ，就是冒著熱乎乎混有濃香氣息以及油膩膩的煎餃和烏紅茹糖塊，也是冬日里寒冷空氣的絕美搭配。嗅著這熟悉的味道，伴著冬日里即將落山的曖陽，那種滿足，靜謐在內心深處擴散。

那一年的秋天，我離開了荷塘去了上海。剛離開荷塘時，我夢中還美美地在街市中奔跑，嘻戲，醒來看到上海大都市璀璨的燈光，可是心中那熟悉的地方，卻怎么也亮堂不起來。隨著時間的流逝，青發變成白發，想家的時候少了，想老家荷塘的街市慢慢變得模糊了。每天在周而復始的忙碌中生活，工作和社交。周圍的一切再也激發不起內心一絲的漣漪。偶爾幾次的回家都是因為父母的去世或沾親的叔伯離開而匆忙。即使幾次工作的升遷或改變有好友祝賀，可我依然找不到內心深處喧囂之上的那種天馬行空之感。這是我無法抹平的記憶，更有一種糾結不清，揮之不去的感覺在心中不斷沉淀，堆積。

今年冬天，我終于決定回荷塘老家。踏上這片魂牽夢繞的土地，不覺中滿眼盡是熟悉的情景和心中的執念。離別故土三十多年，依稀的荷塘供銷社，富田衛生院，漣源八中都消失在過去的時代里。猛地回到現實中，我早已淚眼婆娑。街市的路面早已加寬并鋪上了草沙油路，一條寬闊的雙漣公路繞街而過，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如同鏡面一樣，反襯著天空和街道兩側時常變換的店舍，時間似乎沒有在此停留，而是平靜地訴說著正在發生的一切。來往的陌生面孔，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都開心地笑著，就象當年的我一樣。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面上走著，我的雙眼模糊了……當視線變得愈加清晰，我看見的卻是空曠的沒有什么人的路面——雜草肆無忌憚地生長，無數的過往片斷如夢囈般閃過，像明月之夜的空中綻放的煙花，夢幻般轉瞬消失。看清后，只剩下無言的沉默，朝花夕拾，拾到的是卻是一個嶄新的荷塘。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它真的是走了，像湖中的一片清水溫暖了大地，溫暖了故鄉的人，也溫暖了我一片游子的心。我如釋負重地走遠，因為我又看過了荷塘老家它最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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