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之月迎冬奧

□ 楊 揚

農歷十二月，忙碌一年的人們迎來了農歇，舉行跳大儺、殺年豬、熬臘八粥、做豆腐、掃塵、祭灶、祭祀祖先等許多活動來娛神娛己；也發明很多方式打發時光，觀雪賞梅、折枝插花、繪制九九歲寒圖，祈禱冰天雪地中的暖意，也走到戶外迎接春的消息。

臘月，是別樣的觀雪賞花季。宋代葛天民在《臘雪》中說：片片嘉平瑞，無聲有耿光。來雖成頃刻，釀亦費商量。天闊花無賴，風休絮不狂。孤山林處士，魂在隴頭香。“嘉平月”指農歷十二月，“嘉平瑞”是十二月下的大雪。臘月瑞雪紛紛下，雪落無聲，卻為天地帶來一片光明。大雪飄落只是頃刻之間，而醞釀這場雪卻要很長時間。在廣闊的天宇間，雪花恣意飛灑，寒風似乎也停了，雪花便沒有如同扯絮般大朵降落。清冷孤絕的梅花綻放在孤山處士林逋家，而梅的清香已飄散到遙遠的邊塞。臘月的雪，讓人明白歲寒而松柏后凋，壯闊天地間與皚皚白雪相伴的不僅有梅花，也有共待春風的月季。在宋代楊萬里筆下《臘前月季》：只道花無十日紅，此花無日不春風。一尖已剝臙脂筆，四破猶包翡翠茸。別有香超桃李外，更同梅斗雪霜中。折來喜作新年看，忘卻今晨是季冬。月季花仿佛每天都綻放在春風中，花蕊沖破四周綠色的花蒂，花香芬芳馥郁超過了桃李，嚴冬時與梅花并肩傲霜斗雪。折枝月季帶回家中插瓶吧，新春時節來回觀賞，那花香陣陣帶來暖意融融，會讓人忘卻這是寒冬臘月的早晨。

臘月，是總結成果的時節。現代人在工作崗位上寫述職報告，古代各路神仙也要紛紛回天界述職。為了讓神仙多講好話，人們想出各種辦法，有的認真灑掃讓神仙心情愉悅，有的恭敬跪拜以示尊敬虔誠，有的制作麻糖糊住神仙告狀的嘴巴……宋代姜特立在《里中驅儺》寫道：大儺存古禮，彩發映雕冠。如今身老大，不似小時看。臘月里，許多人扮成鬼神的樣子，頭發花花綠綠的，還戴起彩色的帽子和面罩，熱熱鬧鬧地又唱又跳。這些跳大儺儀式包含了古老的禮節，年齡漸長者能明白跳大儺驅鬼神的意義，不像小時候只覺得這些儀式熱鬧好玩兒。

臘月，是辭舊迎新的時節。人們殺年豬、熬臘八粥，在嚴冬里期盼初春。宋代陸游在《歲未盡前數日偶題長句》詩中說：短褐蕭蕭一幅巾，明時乞與水云身。平生不售屠龍技，投老真為種菜人。釜粥芬香餉鄰父，闌豬豐腯祭家神。聯翩節物驚人眼，儺鼓停撾又見春。身穿粗布短衣的儒生，老了回歸田園成為種菜的人。一年將要過完，把熬得香噴噴的臘八粥跟鄰居分享，再準備豐盛的食物和節禮祭祀家中的神靈。跳儺的鼓聲剛剛停歇，立春的腳步已悄然走進。在古代，立春是重大節日，唐代全國官員都要在這天放假一天，專門過好這個節。這天，皇帝祭天，百姓祭神，從官方到民間都祈求神靈賜予對來年春天的護佑。立春當日民俗活動很多，其中一項是打春牛。宋代楊萬里在《觀小兒戲打春牛》這樣描述：小兒著鞭鞭土牛，學翁打春先打頭。黃牛黃蹄白雙角，牧童緣蓑笠青篛。今年土脈應雨膏，去年不似今看樂。兒聞年登喜不饑，牛聞年登愁不肥。麥穗即看云作帚，稻米亦復珠盈斗。大田耕盡卻耕山，黃牛從此何時閑？孩子們舉起鞭子抽打祭春的土牛，學著老漢的樣子先從牛頭開始抽打。牧童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看起來今年的墑情不錯，草木都在煙雨中盡得滋潤。豐收的兆頭讓人開心，牛兒卻發愁犁地長不肥了。耕完大田還要到山上耕作，什么時候才能閑得下來呢？詩句結尾看似是替牛兒抱怨，其實蘊含著豐收的喜悅，風調雨順、耕種得宜，國泰民安的日子誰不期盼呢！

臘月，是冰雪豪情的世界。如今，身在寒冬的人們已經給臘月賦予更多玩法，大家不僅在室內看冰花、熬制冬藏養生粥、玩冬日小游戲，也來到戶外觀賞冰雕，參與滑雪、輪滑、冰刀等運動，感受冰魂雪魄的魅力。北京冬奧會、冬殘奧會點燃了冬季的熱情，吉祥物冰墩墩、雪容融契合熊貓、燈籠原型，萌動可愛又象征著純潔、堅強與潔白、美麗，冰雪運動則成為傳遞冰雪知識、冰雪精神的有效方式，讓人們在冰雪中感受天地寬廣、自由滑動的冬季活力。北京2022 年冬奧會和冬殘奧會主題口號是“一起向未來”（英文為：Together for a Shared Future），這也是中國向世界發出的誠摯邀約，傳遞出14 億中國人民的美好期待：在奧林匹克精神的感召下，與世界人民攜手共進、守望相助、共創美好未來。

日升月落，花有花世界；寒來暑往，雪有雪精神。我們在寒冬里醞釀著春天的消息，2022年2 月4 日北京冬奧會開幕，這天正是立春。疫情雖然在反復上演，但我們相信萬紫千紅總是春，走過冬天，春天就在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