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閑
老朱是辦公室里唯一的男老師。因為年紀較大,幾乎可以成為我們“爺爺輩”,所以我們私下里對他有一個愛稱——“朱老頭”。
朱老頭因為性別原因,在女老師群集的辦公室里格外稀有,也正是因此,他從剛開學就博得了同學們的注意和“關照”。比如,有熱心同學致以誠懇的問候:“老師,在辦公室里有這么多女老師,作為唯一的男性,是不是特孤單?”語音剛落,該熱心同學就接受了來自朱老頭“圓潤地走開”的命令。
朱老頭教學經驗豐富,教學風格幽默風趣,但即使是這么厲害的朱老頭,也有一大煩惱困擾了多年。
我們班的教室靠近馬路,與我們學校有一條馬路之隔的一所小學,可謂是朱老頭的死對頭。每天只要一上數學課,當朱老頭踏進教室的那一刻,對面的小學就會恰如其分地響起課間操的廣播聲,使朱老頭成為一名自帶出場BGM的博學男士,且一周五天,風雨無阻,從預備音樂到眼保健操,再到全國小學生廣播體操,一直到課間操活動結束。朱老頭每天喊破喉嚨與之抗衡,但遠遠不是其對手。這一天朱老頭又一次以怒關窗戶表達自己怒不可遏的心情。第二天,朱老頭不知從哪鼓搗來了一部“小蜜蜂”(便攜擴音器),嘿,別說,管大用了,講課的聲音堪堪可以蓋過隔壁小學的廣播音。但對我們而言,這只不過是滲透著音樂教育的數學課罷了,常常分不清楚哪個才是噪音。
朱老頭不僅是我們學習和生活的引路人,更是我們崇敬與愛戴的“班爹”。
母親節當天,我們偷偷安排了一系列節目,并共同協商計策,然后兼施哄術和糊弄,把演員的基本素養發揮到極致,說某同學因調皮搗蛋損壞了公物,“騙”來了“班媽”(班主任)和“班干媽”(副班主任)。于是班媽和班干媽二臉擔憂,腳步緊張地走向教室,并正在為如何處理某同學的搗蛋行為進行著頭腦風暴,一進教室才發現驚嚇變驚喜,當即決定請全辦公室的老師都來參與。
“那……朱老師呢?”數學課代表走到一半又折回來。
“男老師來參加母親節活動,好像不太妥。但全辦公室的女老師都來,朱老師一個人在辦公室是不是太冷清了?”
經過討論,大家一致決定一視同仁——請!
在一眾同學的軟磨硬泡下,朱老頭終于被簇擁著來到教室,但在這種溫馨幸福的氣氛里只待了片刻就回到了辦公室。
一個月后,全班同學特意準備了一場“父親節聯歡活動”,特此邀請了重要嘉賓——我們摯愛的“班爹”朱老頭。朱老頭這次沒有跑路,雖然嘴硬:“你們把數學學好就是給我最好的安慰,我可就省心多了,那不比整這些節目強?”但順著他眼角藏不住的笑紋,我們都看破不說破。
暑假后,課代表說,朱老頭因為年紀大了,壓力也大,不能承擔兩個班的教學任務,權衡之后,覺得我們班教室的地理位置對他的威脅比較大,所以決定去教另一個環境相對安靜的班了。大家的心情一時都有些惆悵,但同時又很心疼我們敬愛的朱老頭。
“同志們,振作起來!”數學課代表語調激昂,“朱老師最大的心愿就是盡管他離開了我們,我們也能好好學習數學,這樣朱老師才能安心啊……”
話還沒說完,朱老頭破門而入:“去!會不會說話?朱老師還健在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