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歲月的廳堂

◎何剛

化湖建好了，人群就扎堆的去。廣場上的大樹，矗立的巨石，碧波蕩漾的水體，人工沙灘，什么都帶著新鮮。繞著化湖走一圈，差不多一刻鐘，一邊走一邊和熟人打招呼，也一邊想些過往的事情。化湖的前身是校場壩，一座荒郊野壩。明清時代曾經的校場，我讀初中的時候，體育老師帶我們來壩里學習游泳，20世紀80年代“嚴打”在這里槍斃犯人，開發前在這里屠宰牛馬驢，壩稍游蕩野狗和烏鴉，荒草萋萋，滿目荒涼。現在，又過去了十多年，化湖南路北路兩條大街，化湖人家化湖印象十多家商住小區，酒店超市KTV，已經一派歌舞升平景象。歲月匆忙，盡管毫無規律，卻也不時有機會到化湖行走。

昨天很偶然，由于白天沒有能夠走足萬步，想著繞化湖一圈，嫌湖畔人多，就轉而往北，順著新建設的街道，一路沿著新開發的樓房，走一圈回來，二十多分鐘過去了，讓人大吃一驚：這才多久沒有來這里，竟然又矗立一片新城！

我住在縣城南郊一個叫龍馬池的村莊，到西北的化湖去有一段距離，四五里的樣子，離家近一點的是南山公園。讀初中時，這個叫河灣的地方是我們的學農基地，我們在這里學農三個月；高中時代開發成桑樹林，我們騎單車來這里背英語單詞，月上柳梢頭時候也有懵懂的愛情故事發生；隨后又經歷一個爆竹廠，最后建設成公園。這一塊連綴在龍川河河岸上的圓弧形土地四面環水，風景秀麗。到公園走幾圈，可以在季節里按序看櫻花，看海棠花，看茶花，也有左腳舞和廣場舞，也可以看人打太極，一個白須飄飄的大爺一身素白，常年在公園里舞劍，空閑的時候，也可以和人對弈；有一次從史志辦出來，見一個吹嗩吶的人，一個人孤獨地吹，我們湊過去，十幾分鐘后像自來熟，他吹我們說得出來的調子，還給我們講述他的嗩吶風光，最后說，現在營造喜慶熱鬧的形式太多，吹嗩吶沒有了市場，就自娛自樂，最后像由衷又像自我安慰地說，不管怎么樣，現在整個社會方方面面都好，我沒有生意 （吹嗩吶） 也沒有關系。前幾年，我認識過一位送電公司姓管的工程人員，特別喜歡釣魚，我為他找了公園這個只需要交10元錢就可以隨意垂釣的地方。他釣技嫻熟，兩個小時差不多可以釣到巴掌大的二三十條鯽魚，我內心羨慕，但終究學不了。陪他釣魚的時候，我只能走路，走累了坐在樹蔭下打瞌睡或者看書。他在牟定的大半年時間里，是我在公園走路最多的日子，也是我家吃魚最多的日子。

有一年中考前夕，學生說要我帶他們去公園散散心，他們還表示，三公里路可以走著去。他們天天說，也就去了。想不到竟然待了一整天，令人難忘。買涼米線、買涼白肉、飲料和汽水，吃的吃了，喝的喝了，打撲克、滑旱冰、玩碰碰車，十幾個學生歡聲笑語，一反課堂上的沉悶和懶惰，展現孩子的天真和快樂。坐在旁邊看或者參與，那一個時刻，真正是感慨萬千。沒有一張苦瓜臉，自己也摘下了有色眼鏡，我就想，考試的時候，第1名和第10名之間差了什么呢，最后的10個分數不納入計算，什么平均分和名次，唯分數論的有色眼鏡掉落于地的時候，恨鐵不成鋼的虛偽也一起破碎，人心和情感的天空一定更加遼遠清澈。

多年前在賓川 （縣) 逛河岸公園的時候，我就想象著我們縣也有一座濱河公園。三四年前果然如愿。河道、橡膠壩、橋梁、燈光、垂柳、綠植，秀美如畫，連著南山公園，連著獅峰的山道，遠觀近看，都秀色可餐，令人流連陶醉。休閑的時候，走一趟，在亭子里小憩，在橋欄上聽濤，無比愜意。我們村在城郊，村口有個坡叫望城坡，望著望著就把城望到河岸，現在還離著七八百米。有時候，村里人家聚會，男女一起喝酒，喝到微醺，女人們就吵嚷著要到河岸上跳腳，跳廣場舞，齊齊的換了彝族花衣裳，有人背了弦子，有人背了音響，拽了拉二胡彈弦子的，果然去跳。還編出調子，村里有個××，漢子叫××，公公叫××，生個姑娘叫××，通用型，唱誰都可以，還放話威脅男人，你要聽話，叫你買水就去買水，叫你走路你就走路，不然編調子罵你！平淡的生活也就增添了樂趣。

可是，走過的路不代表未來的方向，誰知道呢，隨意地行走竟然也能夠變得功利和規律。體檢的時候，血壓等指標讓自己大吃一驚，過去講三高，自己現在也四五項指標超高。不得不遵醫囑，控煙限酒，逼迫自己加強運動。健走成為唯一選項。手機計步器上，設定日行萬步目標，有時候忙，下晚自習后看著還差一二千步，也跑到運動場堅持走夠數，當然，更多的是安排時間一早一晚走。從我家走下望城坡，走到河岸剛好一公里；從右邊河岸 （遵循向心力和保護心臟的逆時針規律） 走到濱河公園盡頭折返，走到步道盡頭，過橋從對岸回來，走回家約莫六公里，剛剛好。我走路的時候，拿著手機聽書，各種小說，出錢的免費的，每天也能聽三五萬字，一事兩勾當，也將就。

我的健走還增加了爬山。周末的時候，約著去爬一趟化佛山。化佛山是每年要去多次的，小時候挑柴，工作了趕秋街，找野生菌，一路看著開挖土路，鋪彈石路，幻化般又水泥路柏油路更替。山上也這樣，泥土小徑到石板游路，現在每隔三五個月，只要留意總會有新的發現，一處地方堆砌了一個景觀，一棵有意思的樹，一樹新奇的花，凳子、洗手池、垃圾桶。順著游路走，走到響鼓地，原路折返，需要兩個小時，時間夠了，更好的是呼吸了新鮮空氣。涼米線、汽水飲料、唱歌跳舞打撲克，樣樣適宜。

忽然就覺得，窺一葉知秋，走過的這幾個地方，湖泊河流和公園，包括山野，設施、環境各方面天天向好，卻也折射社會發展。我們修理房屋，臥室客廳廚房不吝錢財各種樣式。現在，家里家外，一樣的道理，一樣的鋪排，湖泊公園也是城市的客廳，山野游路，也像休閑的廳堂，清掃擦洗一般無二。深入歲月行走，火辣辣感受一派欣欣向榮日新月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