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你自己

吳敏文

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也許你會原諒現在的我

“認識你自己”，這是刻在希臘圣城德爾斐神殿上的箴言，但是，事實反復證明：認識自己，并非易事。

法學學者羅翔講述了一件自己親身經歷的事情：上大學的時候，晚上睡覺，他經常被上鋪同學翻來覆去的翻身折騰醒來，然后就難以入睡。為此他非常苦惱，腦子里想過無數次用某種惡作劇來報復這位上鋪的同學。由于自身的修養和自律，加上這位同學在其他方面與自己并無過節，所以他的報復行動最終沒有實施。直到遇上一個偶然的機會，羅翔才搞清楚上鋪同學晚上睡覺經常翻身的原因，竟然是自己如雷的鼾聲吵得這位同學無法入睡。事實的真相是羅翔自己害得上鋪的同學睡不好覺，而他自己卻對此一無所知，還反怪人家影響了自己。

我也有類似的經歷。在研究生即將畢業的前夕，同學們聚在一起茶敘。有個同學想出一個主意，讓一位同學模仿某位同學的習慣性動作，然后大家來猜被模仿的是誰。這時，一個同學站起來，模仿某位同學站在電視機前，一遍又一遍地輪流按電視機的頻道按鈕，完全不顧其他同學正在看節目。這是誰啊？我尋思良久，腦子里一片空白。這位模仿的同學看著我說：“除你之外，都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我還是一頭霧水。這位同學這才告訴我：“就是你啊！”“啊，是我嗎？”我很茫然。這時，大家異口同聲地說：“就是你！”原來大家對我的行為早已反感，只是顧及同學之情不好當場指責而已。

在行為上認識自己尚且很難，而在思想認知、綜合能力等方面認識和定位自己就更難。人難以客觀地認識自己，根本原因就是難以跳出自己的立場、超越自己的知識范圍去看待事物和思考問題。羅翔睡覺鼾聲若雷，我任意地更換電視頻道，這種在旁人眼里一目了然的事情，作為當事人卻長時間一無所知。但是，無論是羅翔還是我自己，在被點醒之后就立即知道這是事實。

外國有一句名言叫“跳出盒子去思考”，說得文藝一點，也可將其譯為《國際歌》里的那句名言“讓思想沖破牢籠”。這句話的含義，就是個人的立場和認知基礎，客觀地成為一個人在認識世界、認知自我時難以逾越的“盒子”或“牢籠”，限制了認知的視野和角度，局限住了認識的深度和準確度，使個人認知帶有鮮明的個人色彩和局限性，不僅難以超越，甚至無法自知。

古人有言“人貴有自知之明”，又說“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明”在漢語里的含義主要是“明白、明亮”；與其對應的反義詞是“暗”，“暗”的含義是“模糊、糊涂”。也就是說，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是明白的人、清醒的人、內心明亮的人；而一個缺乏自知之明的人是糊涂的人、不明白的人、內心黑暗的人。

事實上，“跳出盒子去思考”同時也指出了理性認識世界、客觀認識自己的方法，那就是跳出自我局限，站在自我之外的立場上認識世界和自我。如果說這樣的說法還難以掌握的話，那么，有一個簡單的原則可以借鑒，那就是時時提醒自己：我可能是錯的，或“別人講的可能也有道理”。在反思自己的錯誤和探求別人的道理的過程中，或許可以拓展自己的視野，發現新的知識和世界。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