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秋天，思念的開始

楊暖暖

表達秋思的詩句，從古至今，未有間斷。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而我，也只是讀一讀，學一學，假裝感受一下詩中的落寞與凄苦，有一種“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心態。

而這個秋天，于我，注定了是思念的開始。

“后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里頭……”

過完中秋節，就是母親的生日了。這個生日該怎么給母親過呢？

母親葬在老家的小山村里，而我在千里之外。回想起上次回家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依習俗，回家給母親“燒七”。回到村子里，在去墳地前，五歲的小侄女拉著我的手說：“小姑，你這次別再哭了。”我握緊她的小手說：“來墳地看奶奶，就要哭奶奶，沒事的，不用擔心。”小侄女把腦袋靠在我胳膊上不再說話，而我的淚已溢出眼眶。

親人們準備好祭品，我隨著大家一起爬上山，墳地很近，夏日的山郁郁蔥蔥，墳地的絹花花圈仍整齊地擺放在四周。母親的葬禮，在大叔、小叔的操持下，舉行得順利得體，猶如母親生前為人處世大方賢淑。葬禮的前幾天，太陽火辣辣地曬，但在葬禮那日，天微微陰沉，零星飄了幾絲雨，連天氣都這么懂事，恰到好處地表示著它的哀悼。不曾相信過有另一個世界，但現在我真的希望有這樣的一個世界存在，母親和父親團圓，由父親照顧著的母親，能更幸福些吧！

晚上，我們回到城里，小侄女要跟著我。我和小侄女住在母親家，昔日熱鬧的屋子里，這個晚上只有我和小侄女。閉上眼，眼前都是母親的身影。母親身體健康時，在門口盼我們回來的身影，給我們拿出新拖鞋的身影，在廚房給我們準備可口的飯菜的身影，在沙發上陪我們聊天、看電視的身影，坐在桌前打麻將的身影，還有母親重病時，躺在沙發上瘦小的身影，打吊針的身影，惡心嘔吐的身影……燈徹夜地亮著，是怕還是痛，我熬著不肯睡去。看著睡熟的小侄女，感謝有她，不知是我照顧她，還是她陪伴我。

這個落雨的秋夜，我一個人站在陽臺的一角，望著窗外，望著那回不去的故鄉，回不去的家。

寂靜的夜，模糊的燈光，以及落滿雨滴的窗戶，無助、孤寂、苦澀……只覺人生百味，難解其意。

“后人不吃，前人不得”，腦中想起了前不久熱映的電影《隱入塵煙》中的這句話，它是男主馬有鐵在整個劇中的第一句臺詞，也是最打動我的一句話，讓我瞬間淚目。馬有鐵帶著新婚的媳婦曹貴英給父母祭祀完，馬有鐵遞給曹貴英一個蘋果和一個麻花，勸曹貴英吃掉，說的就是這句話。

吃了，便是新生活的開始。后人好好地生活，前人也便能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