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走讀路

嚴德本

學習，是人生無限的追求。俗話說：學無止境，活到老學到老。

1957年7月，我在村小高年級畢業，榮幸考取本縣里下河水鄉地區西南片名牌中學曲塘初級中學。新生報到那天，父親丟下打工活兒，陪同我步行18里來到學校，校門還沒進，就領著我看校門墻壁上用紅漆寫的“敬業樂群”的校訓，讓我心中明白了許多。

初中學習的三年是我學校生活最艱辛的三年。我考上初中，全家都很開心，十里八鄉農家孩子第一個考上正規的初中學校。路程遠，孩子小還是寄宿吧。含辛茹苦的父母節衣縮食供我寄宿上學。但好景不長，每個月五六元的伙食費吃不消，漸漸地招架不住。每個星期回家要伙食費，而父母兩手空空。父母說，下個星期回來賣了雞蛋給你錢。有時說，你下個星期回來，賣了兔毛給你錢。一次，家中拿不出錢了，父親挑了30斤大米，單行18里送到學校抵算繳伙食費。我的心里在“流淚”，熬到第一學期放學，下定決心，從第二學期起咬緊牙關走讀。走讀每天單程要走18里路，冬天，天還沒有亮我就要起身燒早飯。早飯后，我摸著黑，急行一個半小時行程，踏上學校大門前的臺階時，學校已經沐浴在紅彤彤的霞光里。

夏天放學，常遇天氣突變。一次星期六下午，我正走出校門，看見西北角烏云壓來向南推進，正和我回家同方向。烏云壓來使我膽戰心驚。我邁開兩腳拼命向前跑，氣都喘不過來，可哪能跑得過滾來的烏云。烏云在頭頂了。轟隆隆嚓啦啦，夾著雷聲黃豆大小般的雨點下來了。“書啊！書啊，我的命根子。”我一邊跑一邊趕緊脫下外衣把書包裹著放在腋下，不讓雨水淋濕書。嘴里不斷念念有詞：“雷公呀，你不要打在我身上，我還是小孩！”正說著，一條亮光一閃，霹靂一聲落地雷響。又一陣雨點劈頭蓋腦打來。天蒙蒙野茫茫，孤苦伶仃雨中行。好在雨過云淡陽光普照。

從曲塘中學到家的鄉路有一條8米寬的河，河上面架了5米長的木條橋。這是一條天天走過的河和橋。一次，第二學期的冬天，暗黑隆冬走到橋的河邊，“啊！”架在河岸橋頭的木板斷了！天啊，天啊，橋板怎么斷掉了！？眼顧四野已無一人。我連說“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真的，我已處于回家的絕路之中。

是老天在作弄我吧？是老天在考驗我的智慧吧？天無絕人之路。我稍稍冷靜環顧四周，愕然發現在10米遠的河面上有一條小木船，而且老天還把那條小木船停靠在我站的岸邊。真是喜出望外！不過這么一折騰天黑了，只有微弱的月光和星光。我用力氣折了根小樹枝作拐棍，彎腰走出10米，拉住河邊的小樹小草，小心謹慎地拉一把草，走一步路，戰戰兢兢到了船上，用小樹枝往河岸一推，船慢慢地靠向對岸。我又小心翼翼地拄著小樹枝爬上岸。星星和月亮在天上看著我，我終于渾身濕透地走上回家的路。

在初中五個學期走讀，我又何止遇到這些困難？！

人生就是這樣，在困難中學習，在艱苦中創業，在戰斗中勝利，這是一條“奮進定律”。

“遇到困難并不是壞事。困難能培養人的意志，能鍛煉人的毅力，能成就你的事業。關鍵是你要堅持永不停歇地努力。”當年，我發表在《少年文藝》雜志上的《風雨走讀路》征文的“豪言壯語”被學校存進了“校史”。

困難也促使我在初中三年不懈努力、磨煉心智、奮發學習。1960年，我考上江蘇省重點中學——如皋中學高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