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慶香脯糕

黑棗

1.

小孩子說：這是我玩的積木。

他用一只只形狀不同的糕模

搭起了一座可以爬上天去的階梯

搭起了天上的宮殿，游樂場

而那些從糕模里脫下的香脯糕

他說：這是可以吃的積木。

于是，香在他的鼻孔里搭就一座果園

甜在他的腸道中搭就一條鐵軌

香脯糕一樣的孩子

那么純凈，那么討人喜歡

無論何時何地，歲月的包裝紙一經拆開

就散發出魂牽夢繞的韻味……

2.

我結婚的時候，和愛人一起

挑日子，訂喜糖，分發請柬

我和我的愛人啊

像緊緊挨在一起的兩塊香脯糕

多么甜，多么膩……

有時我是花生味的

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

有時她像綠豆酥似

清清涼涼的

我們總想著請人來分享甜蜜

卻又故意裹得結結實實

在一只漂亮的小盒子里面

我們太過開心了

一下子就融化在滾燙的親吻里……

3.

阿公越來越老了

牙齒掉光了

一生的苦差不多全都嘗過了

他喝茶，配香脯糕

再艱難的人生也頓作一絲甘甜

阿嫲的手顫抖得厲害

奇怪的是

她捏起一塊香脯糕時

香脯糕不破，香氣竟也不散

在她的皺紋里悄悄地氤氳

在閩南鄉下

一座房子是可以住幾代人的

一只碗是可以吃遍酸甜苦辣的

一種滋味是要從土里

一直生長到天上去的……

4.

佳期如夢，分外喜慶。

去一個名叫“東美”的小村子

艷遇一座小作坊，或者只是

小作坊里一只古老的糕模

從一只糕模里脫下的一塊香脯糕

一縷擦肩而過的香氣即可

這一生，我分別品嘗過

母親的乳汁

愛情的甘露

以及生活的五味雜陳……

如今，我把這額外的饋贈

埋在舌頭底下

等一行激動的詩句

被我傾吐而出

再換它常駐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