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娟 柯 平
(南開大學商學院 天津 300071)
我國的文化遺產既是中華民族的瑰寶,也是世界文化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國十分重視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文化遺產的數字化與數據化是重要的保護方式之一。2019年8月,我國科技部等六部門印發《關于促進文化和科技深度融合的指導意見》,提出要針對“全國公共文化機構、高等科研機構和文化生產機構各類藏品數據”建設文化大數據體系[1]。12月,我國司法部官網公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產業促進法(草案送審稿)》也提出要“推動文化資源數字化,分類采集梳理文化遺產數據,標注中華民族文化基因,建設文化大數據服務體系”[2]。為了進一步落實文化大數據體系建設,2020年5月,《關于做好國家文化大數據體系建設工作的通知》進一步指出要建設全國聯網的“中國文化遺產標本庫”和以文化遺產數字化成果為對象的“中華文化素材庫”。文化大數據體系建設體現了國家對于文化遺產數字化、數據化建設的高度重視,有利于我國文化遺產的傳承與保護,也將為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提供基礎支撐。隨著我國數字人文研究的不斷深入以及國家對文化遺產數字發展的推動,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將是我國數字人文發展的重要趨勢。
目前,我國已有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的初步探索,典型有上海圖書館的家譜知識平臺[3]、數字敦煌項目[4]、臺州古村落數字記憶平臺項目[5]等。但與國外相比,我國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仍處于初級階段,研究成果數量有限,與我國豐富的文化遺產以及迫切的文化遺產數字保護與傳承需求不匹配。因此,本文深入分析了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以期為我國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開展提供經驗借鑒。這既符合我國數字人文研究的趨勢,也符合我國建設國家文化大數據體系的基本方向。
國外數字人文項目建設起步早,發展成熟,形成了豐富的項目建設經驗。我國有較多學者從不同維度研究國外數字人文項目,總結國外數字人文項目運行規律、項目特點和開展經驗。研究者所利用的研究方法有共詞分析法、可視化分析法、主題聚類法等;所分析的項目類型有圖書館數字人文研究項目、歷史檔案項目、公眾科學項目、口述歷史項目等;具體分析內容包括國外數字人文項目的總體設計、具體內容、方法、主題、成果運用、研究熱點等。如林澤斐等人[6]和鄧君等人[7]梳理了美國高校數字人文研究的研究內容、方法和主題等,對DHCommons數字人文項目平臺上項目的學科、內容、典型活動以及研究熱點進行了識別[8];肖秋會[9]等人分析了英國檔案數字人文項目的建設主體、動因與類型;韓豫哲[10]總結了數字人文項目的特點;練靖雯等人[11]分析了公眾科學項目的設計、運作管理和成果運用;鄧君等人[12]梳理了部分國家口述歷史項目情況;龍家慶[13]以“歐洲時光機”為例,梳理其“孕育”和“成長”兩個階段的特征,揭示項目發展脈絡。
隨著我國數字人文研究的深入,數字人文項目也取得了一些成就。不少學者針對國內項目開展了研究:項目內容與特征總結,如廖政貿[14]總結了臺灣數字人文項目的主題與特征;方法與技術運用分析,如蔡迎春梳理了國內數字人文項目在特色資源建設中應用的數字人文方法和技術[15],童茵等人分析了董其昌數字人文項目所采用的技術與標準[16],夏翠娟以歷史地理數據庫為研究對象,研究數據開放共享的方法[17];關注項目眾包議題,如賀晨芝等人[18]以上海圖書館的各眾包項目為例介紹了數字人文眾包項目的建設理念并提出眾包建議,張軒慧等人以上海圖書館“盛宣懷檔案眾包抄錄平臺”為例探討平臺的用戶體驗優化問題[19]以及探索了數字人文類公眾科學項目冷啟動階段的公眾參與動因[20]。
總體來看,國外數字人文發展比國內早,相關項目數量多,運行模式成熟,具備較大的借鑒意義;國內數字人文項目雖處于探索階段,但由于項目的本土屬性,也具備較高的參考價值。然而,現有數字人文項目研究主題較為分散,缺少對某一主題的項目聚焦;且較多研究以一個項目為例,反映的是個案情況,其經驗是否值得推廣有待進一步確定。因此,本文聚焦文化遺產主題,以國外42項文化遺產類數字人文項目為分析對象,綜合提煉其開展的立項依據、項目驅動力、項目要素、項目成果和重要環節,從更加宏觀的視角解析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以期為我國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提供借鑒。
文化遺產,包括“有形”和“無形”兩種。有形文化遺產也就是物質文化遺產,包括文物、建筑群和遺址。文物是指從歷史、藝術或科學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的建筑物、碑刻和雕塑、書籍、書法與繪畫、具有考古性質成分或結構的銘文、洞窟以及聯合體;建筑群指從歷史、藝術或科學角度看在建筑式樣、分布均勻或環境景色結合方面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的單立或連接的建筑群;遺址指從歷史、審美、人種學或人類學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的人類工程或自然與人的聯合工程以及考古遺址等地方[21]。無形文化遺產,也就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指“被各社區、群體,有時是個人,視為其文化遺產組成部分的各種社會實踐、觀念表述、表現形式、知識、技能以及相關的工具、實物、手工藝品和文化場所”[22]。本文所指的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是以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為研究對象的數字人文項目。
本研究旨在回答以下問題:在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中,研究者如何采取數字人文方式開展研究?項目開展的驅動因素是什么?其研究包含哪些要素和重要環節?其成果如何呈現?為解決以上問題,本研究首先利用網絡調查法調研了國外數字人文研究的重要網站,搜集了典型的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材料,然后利用內容分析法深入挖掘項目立項依據、驅動力、項目要素、重要環節和項目成果等內容,以全面解析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情況。
(1)數據來源。筆者通過追蹤國外知名數字人文中心以及歐洲基金理事會、歐洲數字人文協會(EADH)、人文領域計算機應用聯合會(ACH)、英國研究與創新機構(UKRI)等與數字人文相關的重點網站和科研項目查詢網站,以“culture heritage”“cultural heritage”“digital humanities”為主題詞,檢索并收集了42份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介紹文本。其中,從英國研究與創新機構創立的GtR(Gateway to Research)所獲取的項目資料內容完善且結構清晰,可分析性強,共獲取項目文本26份;同時,為兼顧不同國家的項目開展情況,還獲取歐美國家項目相關文本16份。項目所屬國家情況見表1。

表1 文本資料所屬國家
(2)數據情況。所獲取的材料文本內容包含項目摘要、項目預期影響、參與機構、項目成果等內容。項目涉及的學科有計算機科學、語言學、人類學、遺產科學、認知科學等;涉及的文化遺產種類有珍貴手稿、巖畫以及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舞蹈等;涉及的研究話題有遺傳管理、知識管理、人機交互、信息檢索、城市與土地管理、網絡分布、新媒體網絡研究和ICT與教育等(項目示例見表2)

表2 項目示例
(3)數據處理。內容分析法是用于分析文本內容的專門方法,有助于揭示文本中隱性的事實和內容[23]。為全面細致挖掘文本的深層次內容,筆者利用內容分析法,對文本材料進行編碼分析。筆者將所獲取的42份項目相關文本導入NVivo11軟件歸納整理,最終形成了“立項依據”、“項目驅動”、“項目要素”、“項目成果”和“重要環節”5個三級編碼以及16個二級編碼和49個一級編碼。
在科研項目立項中,發展環境、學術意義和實踐意義的論證內容是評估項目是否符合現實發展需求以及是否具有學術與應用價值的依據。了解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立項依據,有助于啟發國內相關項目的提出與立項。筆者提煉了“研究背景”、“學術意義”和“實踐意義”三項立項依據(具體內容見表3)。

表3 “立項依據”編碼表
(1)研究背景。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面臨機遇與挑戰。首先,文化遺產保護的推進中涌現的各類問題亟待解決,如文化遺產數據的長期保存問題、現有工具的使用問題和文化遺產特殊保護問題等;其次,文化遺產數字人文研究的基礎條件正在不斷優化,如數字技術的不斷成熟,基礎數字化工作逐漸扎實,研究面臨發展新機會。
(2)學術意義。第一,促進知識交流。項目的開展大多需要研究者深入文化遺產發源地進行資源挖掘獲取工作,促使研究人員深入接觸本地社區,促進雙方知識碰撞與交流,改變傳統的知識權力結構。知識交流過程有助于深化社區民眾的歸屬感和身份認同。第二,塑造數字人文領域新分支。數字人文項目不同于數字化項目,研究者可以通過數字人文項目形成結構化的數據集,結合多種分析與挖掘方法,在數字空間搭建新的知識網絡,形成文化遺產新的知識解釋,促進提出以文化遺產為例的全球性新問題等,拓展研究者對文化遺產的理解。第三,解決通用研究問題。如解決OCR和分離等編輯問題、工具有用性問題、互操作性問題和快速分析問題等。第四,促進研究者發展。研究者在項目運行過程中特別是跨學科的合作中,能夠有效提升研究能力。
(3)實踐意義。第一,加強文化遺產保護。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通過研發、利用最新的技術與方法,賦予文化遺產保護新的發展機會,防止瀕危遺產滅亡,還能從項目中定義文化遺產保護的最佳實踐。第二,促進文化遺產旅游融合發展。數字人文項目在沉浸式體驗上的研究成果,能夠大大提高文化遺產與公眾的互動性,從而提升文化遺產旅游效益,支持與文化和旅游業相關的經濟增長。第三,創造學習環境與氛圍。項目開展不僅涉及學術人員和相關機構人員,還涉及社區人員以及志愿者等。通過項目可以營造良好的社會學習氛圍,促進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可持續傳承,這對講究活態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具有重要意義。第四,影響相關政策制定,主要是影響藝術與人文領域的政策制定。第五,促進相關機構/社區建設。數字人文項目需要文化遺產機構的配合以及當地文化部門的協調,有助于此類機構的發展與進步,還可以促進文化遺產所屬社區的發展,提升社區人員歸屬感與自豪感。第六,推動產研結合。文化遺產數字人文項目往往會研發出新的技術與工具,能夠充分運用到文化遺產商業中。
項目開展背后往往具備一定的驅動因素,筆者歸納了國外文化遺產數字人文項目兩項驅動力,即“問題驅動”和“需求驅動”(具體編碼內容見表4)。

表4 “項目驅動”編碼表
(1)問題驅動。科研項目旨在解決科學問題,隨著越來越多瀕危遺產需要保護,國外文化遺產研究與實踐出現更多的科學問題等待解決。瀕危遺產迫切需要恢復,但文化遺產的獨特性、美學性、脆弱性和復雜性導致其數字采集、分析、規劃、評估、修復、保護和安裝的計算挑戰;前期數字化項目積累的大量數據需要尋求方案以解決長期保存問題;現有軟件工具檢索和可視化需要提升可用性與體驗感。
(2)需求驅動。文化遺產的旅游鑒賞需求提升,如公眾更加追求文化遺產旅游中的沉浸式體驗感。文化遺產的數字資源需求增加,如人文學者利用文化遺產數字資源研究的需求和公眾查閱文化遺產數字資源的需求不斷增加。
為理解國外文化遺產數字人文項目的基本結構,筆者提煉了“技術”、“參與者”、“資金”和“資源”四項要素(具體編碼內容見表5)。

表5 “項目要素”編碼表
(1)人員。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人員來自大學,圖書館、檔案館和博物館(LAM),企業以及地方機構。從組織來看,以大學為主導者,LAM機構作為重要項目合作伙伴的模式較為突出,即“大學(首席研究組織)—LAM機構(重要參與組織)”的項目團隊組成形式,企業與地方機構則輔助參與。從人員來看,項目核心成員主要來自大學等研究機構,具備拍攝紀錄片、文化遺產人工制品保護、文化遺產研究等經驗;LAM機構的工作人員具有文化遺產專業知識,在項目中發揮基礎數據保障及參與研究的作用;企業人員則來自相關技術公司,負責提供技術服務;當需要在文化遺產所在地開展研究時,地方部門作為協調項目開展的中間人以及支持者,負責屬地協調;公眾則通過眾包方式降低項目成本,輔助資源基礎建設。
(2)資金。材料文本來自科研項目文本,因此項目主要受科研基金支持。除此之外,資金來源還包括私人基金會和商業投入,這是因為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能夠直接對文化遺產旅游產生影響,具備吸納商業資金的優勢。
(3)資源。數據資源主要來源于現有數據庫資源、文化遺產機構資源(已數字化藏品和未數字化藏品)、項目積累的資源(其他項目團隊已積累的資源和本團隊前期積累的資源)、項目開展中收集的資源、廣泛的商業資源、海量的網絡資源和公眾創建的資源。文化遺產數據資源的獲取與組織是研究開展中的困難之一,因為所需數據資源數據量龐大,部分數據資源獲取不易且昂貴。如3D運動數據的創建和維護成本很高且包含的語義信息難以提取和制定;又如資源缺乏組織性,存在大量數據尚未被轉錄、缺乏適當的編輯或者散落在各地博物館等問題。
(4)技術。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所應用技術類型多樣,主要包括GIS技術、計算機視覺技術、掃描與存儲技術以及社會網絡技術等。技術在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中的重要性,體現在虛擬環境和增強現實等沉浸式技術能夠有效增強文化遺產的體驗與展示效果,能有效補充有形文化遺產展示展覽。
項目成果體現了項目研究的質量,筆者總結了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成果的“成果類型”、“成果特性”和“成果應用與傳播”三方面內容(具體編碼內容見表6)。

表6 “項目成果”編碼表
(1)成果類型。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與傳統的文化遺產研究有所不同,成果類型不再局限于傳統的期刊論文發表,成果具有多樣性,實踐運用價值高。具體類型包括創建或更新相關標準、搭建數據庫、建設在線網站、開發技術與工具、生成在線資源、開發應用程序、建設統一平臺以及其他創意性成果等。
(2)成果特性。項目成果具有以下特性:開放共享性,由于文化遺產的公共屬性,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成果也相應具有共享性,較少受版權等問題困擾;可持續性,即所創建的網站、App等形式的成果可以持續性使用,研究者也十分關注與文化遺產社區保持可持續的聯系;易獲取性,研究者在項目建設中有意識地通過元數據建設、語義關聯等方式,增強成果的可檢索性和可獲取性,注重提高成果的利用率。
(3)成果應用與傳播。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建設不僅關注成果的生成,也關注項目成果的應用與傳播。項目主要通過與媒體、blog、門戶網站等線上平臺建立數字鏈接,應用于文化遺產機構以及與其他相關項目聯合等方式傳播項目成果。成果的有效運用與傳播不僅可以實現項目研究價值,同時也能提高項目影響力,促進項目的可持續發展。
項目的重要環節即所分析的項目中高頻出現的環節。筆者從材料文本中歸納了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四項重點環節,即“基礎工作”、“合作研究”、“標準化”與“眾包”(具體編碼內容見表7)。

表7 “重點環節”編碼表
(1)基礎工作。首先,重視資源獲取與保存,即獲取大量文化遺產資源并將其數字化,同時創建基礎設施或者尋找合適的基礎設施予以編輯存檔;其次,重視交流與培訓,文化遺產數字人文跨學科性強,不同學科間的學科背景差異,導致人員的溝通存在一定困難,需通過開展研討會以及線上交流加強人員間溝通。另外,十分重視對團隊人員尤其是志愿者、非核心參與者展開及時培訓,確保人員對具體工作的理解與熟悉。
(2)合作研究。就合作對象而言,項目與LAM機構、高校、地方部門、國際組織、其他項目團隊、企業以及公眾均有合作。就合作范圍而言,項目跨學科屬性突出,跨國研究也較為常見。如一些擁有豐富文化遺產的國家與地區,由于受歷史條件、經濟技術條件等限制,在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與相關保護工作上存在困難,跨國合作可以引進優秀經驗、技術與團隊,有利于帶動本地區、本國的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商業發展和學術研究。
(3)標準化。國外研究者十分關注項目的可持續性,致力于通過標準化保障項目成果可持續,如在建設數據集、搭建模型與框架的過程中實施標準化管理控制。項目注重使用國際標準,積極創建/利用現有元數據,采用標準格式編碼方式來減少不同團隊間的重復性工作,增強不同數據集間的互操作性。
(4)眾包。國外研究者認為眾包的好處是多方面的。如降低項目運行成本;通過公眾參與元數據建設來加強公眾對數據資源的了解,從而提升最終成果的公眾可獲取性;引起有關部門對文化遺產數字人文項目的重視,提高項目影響力并拓寬項目資金來源;提高公眾對于文化遺產科學項目的興趣,促進公眾對于文化遺產保護傳承的關注;還能加強公眾與研究者的知識交流,改變傳統的知識權力結構。
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與其他數字人文研究具有共性,如人文與技術的深度結合;跨學科與跨機構合作緊密;成果類型多樣,形態豐富;文化遺產機構參與度高,可以為研究提供重要的文化遺產資源以及文化遺產專業人才。
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也有其特性。首先,實踐價值突出。由于文化遺產具有歷史傳承、經濟開發與審美藝術等價值,所以其數字人文研究相比其他數字人文研究具有更突出的實踐意義,能夠在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和旅游方面發揮重要作用,這也提升了商業公司參與研究的興趣以及成果的實踐運用價值。其次,版權問題限制少。文化遺產是人類的共同遺產,這決定了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成果具有公眾共享性與可獲取性,成果的開發與傳播受知識產權的限制少,給予了研究更大的便利與空間。再者,研究的社會性強。文化遺產分布區域廣,其數字人文研究需要廣泛吸納文化遺產所屬地區相關人員參與;文化遺產的經濟開發價值高,有利于研究吸納商業資金,促進學術與產業的結合。
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在運行中十分關注可持續性問題,研究者會有意識地與項目合作方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培養合作默契。這既便于共同維護項目成果,如項目結束后的在線網站、應用程序等成果的維護,促進成果可持續使用,也為未來再次合作奠定基礎;另一方面,不同項目間共享文化遺產數據資源能有效降低成本,如國外研究者采用國際通用標準與格式來實施項目標準化控制,促進不同項目數據集間的互操作性,實現數據資源的可持續性利用。
我國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應當積極借鑒國外項目經驗,樹立項目可持續發展理念,避免由于研究項目的結項或研究者興趣的轉移而導致長期保存困難和成果可持續發展難題[24]。在項目推進過程中,要加強項目組織與合作的連續性[25],積極維護項目參與者之間的關系,既便于后期項目成果的運維,也能形成合作黏性,促進二次合作,減少跨學科跨機構重新進行項目組隊的磨合成本。此外,要培育良好的標準化意識,推動不同項目共同遵循通用的數據組織和開放共享規范,實現數據資源的共建共享。
文化遺產具有很高的經濟開發價值,如文化遺產旅游門票收入,并能帶動相關行業發展,還可以賦予其所有者(所在地)巨大的聲譽,帶來潛在的經濟利益[26]等。文化遺產的經濟價值可以有效吸引商業公司參與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以商業資金的注入來補充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經費。而文化遺產數字人文項目研發的相關技術與設備,所運用的虛擬現實、虛擬世界、全息圖、游戲等可以為用戶提供創新的互動模式和低成本的獨特體驗,從而帶來新的收入來源,促進產研合作共贏。
我國鼓勵社會力量參與文化遺產事業的發展。2021年8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提出要“鼓勵社會力量興辦傳承體驗設施”“鼓勵企事業單位合法合理利用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形成有利于保護傳承的體制機制和社會環境”[27]。2021年9月印發的《關于在城鄉建設中加強歷史文化保護傳承的意見》也提出要“鼓勵和引導社會力量廣泛參與保護傳承工作,充分發揮市場作用”[28]。兩份文件對社會力量參與文化遺產保護的政策指向有助于我國形成文化遺產傳承與保護的社會環境。因此,我國相關機構在開展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時,可以積極主動地向外尋找企業合作,既可以吸納商業資金作為經費補充,緩解項目運行資金困難,也符合我國文化遺產事業發展的政策規定。
文化遺產是人民共有的財富,每個人都有權利與義務參與文化遺產保護事業。國外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項目十分重視眾包工作,其研究者認為文化遺產眾包具有降低成本,提高項目公眾影響力,促進文化遺產知識交流,推動公眾學習和參與文化遺產保護等多方面的好處。目前,我國已有眾包發展的初步嘗試,如上海圖書館多次將眾包模式應用于數字人文項目建設中[18],其自主開發的盛宣懷檔案抄錄平臺是國內典型的全自建型文化遺產眾包平臺[29]。但整體而言,我國目前公眾的眾包意識不足,眾包氛圍欠缺,導致此類眾包平臺未能充分發揮眾包作用。
眾包可以促進文化遺產數據采集與分析、信息資源建設和知識服務創新,其理念和模式有助于更好地應對文化遺產的深度開發、利用及長期保存與管理[27]。相關機構開展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時,應主動創建眾包功能,設置針對不同層次能力的公眾的眾包任務,并提供相關培訓課程,為公眾參與任務提供問題解答與技能培養服務,還可以對積極參與眾包的個人或者團體給予物質獎勵并頒發證書,提高公眾參與眾包的積極性。有關部門則應出臺眾包的管理辦法,加強眾包概念的推廣與眾包行為的規范,對開展眾包工作的項目予以特定資金支持,鼓勵項目研究者主動開展眾包工作,自上而下推動國內形成眾包環境。
目前,國內圖書情報檔案學科非常關注數字人文研究,圖書館、檔案館與博物館(LAM)也一直積極推動數字人文項目建設。此類項目主要以數據資源建設和數字人文服務為目標,這與LAM機構的服務職能相吻合。顯然,LAM機構正在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中起著重要作用,其豐富的文化遺產資源是文化遺產數字人文研究重要的數據來源之一。尤其是在我國積極推動國家文化大數據體系建設的背景下,LAM機構作為文化大數據體系中的核心生產端[30],承擔著文化數據生產的重要責任。未來,LAM機構應當繼續構建匯集數字文化遺產館藏的數字文化生態系統,為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提供充分的數據資源;積極探索文化遺產數據的跨機構數據集成,使研究人員能夠在網絡上便捷使用眾多數字化文化遺產,為大規模的數字人文科學研究與協作提供支撐[31]。
但也要認識到,LAM機構不僅僅擁有文化遺產資源以及數據處理、開發與保存的能力,還擁有大量文化遺產專家學者,可以作為項目首席專家牽頭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這有別于過去我們對LAM機構人員在數字人文研究中主要起支持和輔助作用的認識。事實上,LAM機構集成了文化遺產數據資源、技術、設施與人才,其內部文化遺產專家牽頭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可謂具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LAM機構應當積極組織本單位專家成立項目研究團隊,申報相關數字人文課題,進一步發揮LAM機構在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方面的巨大價值。
文化遺產是數字人文研究的重要對象,數字技術的進步為文化遺產提供了更廣泛的信息訪問渠道,使人們能夠以新的方式與文化遺產交互,促進研究者與公眾對文化遺產新的理解。當前,我國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研究正處于國家有力支持、基礎設施建設不斷優化的大好時機,應當加快文化遺產的數字人文理論研究和實踐應用,積極利用數字人文方法解決我國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現實問題,推動我國數字人文研究取得更多更好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