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外一首）

張洪冠

一場悄然而至的雨水

泣下季節迢遞的憂傷

沖刷你門前那空空的臺階

托舉落花從你夢中經過

雨滴敲打心湖濺起的淚

只混跡于這蒙蒙細雨里

在任何一枚草梢上

結出你凡塵愛與恨的眼睛

遙望浮木無根? 濁流遠逝

山影模糊了又清晰

夏蟬升起了又隕落

在天空云雨洗過的面頰

搜尋彗星追逐時間的雁

城市列車

霓虹定格焰火

目光編織裙衫

耳鬢廝磨喘息

推杯換盞費手腕

鐫有銘文的金屬

與天生透明的石頭

敲擊出繁星

把未燼的煙蒂

與稚嫩的瞳孔引燃

鮮血沖潰唇線

眼影熏染濃煙

高腳杯倒懸如龍

水晶屏彎曲放映

結局注定的影片

賓客們眼神準確

侍者們因私出戲

闖入者獲最佳表演

導筒棄置邊緣

撒旦倏忽變幻

寒鴉逗留屋檐

烏瞳聚焦閃電

閃電曝光猛犬

空中花園飛升心臟

俯瞰峽谷愈暗

失去光合作用的食物鏈

脆弱循環簡單

骨骼不堪重負

與早衰的動脈

一起扭轉成筆墨

倚著廈宇間的高墻

揮灑著涂鴉

新生蝶翼一樣舒展

卻鼓不起最微弱的風

吶喊噎在喉間

奔跑遠徙荒原

牧歌是馬的幽靈

縈繞在水泥地面

立交橋描繪平行線

串聯泡沫涌動有序

行旅方向相反

人們撐破泡沫

彼此擁抱

又擠回繽紛的泡沫

匆匆擦肩 站臺背面

無數不眠的窗口掛靠成行

蒸汽機般噴吐熱浪

貨物投送頻繁

在把誰的列車運轉

穿越沒有鐵軌的古原

沖進淹沒極星的大霧

靠山勢調度實現轉彎

車窗劇烈震響

抖落一絲煤屑

窗外矗立大理石雕像

廊柱下堆滿簡牘與釵環

珩璜與冠冕

還有看不見的字號伴名節

撫摸過頸項與腳踝的綢緞

描摹過河流與高山的軸卷

殘月赤裸或瑩白或渾黃的肉體

似一盞燒焦的路燈

飄搖在黎明冰涼的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