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葉芝《當你老了》的意境

朱敏

葉芝從23歲認識茅德·岡起，就對這個年輕漂亮的女演員一往情深，后來茅德·岡成了一位領導人，葉芝對她的崇拜又加深了。因此，葉芝的許多詩都對茅德·岡充滿了深情，《當你老了》就是他最有名的一首。《當你老了》是一首樸實的詩歌，語言簡潔，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也沒有繁多的修辭，但是它以簡單化的語言，表達了一種不同的意境。基于此，本文對葉芝《當你老了》的意境進行分析。

葉芝（1865—1939）是愛爾蘭著名的詩人和劇作家，也是愛爾蘭文藝復興的領軍人物。葉芝是一位富有才華的詩人，他的詩歌風格獨特，不但吸取了19世紀浪漫詩體的高雅情調，而且富有神秘主義的幻想，帶有強烈的民族主義精神。艾略特曾把葉芝稱為“the greatest English poet in our times”，意為“當代最偉大的英語詩人”。1923年，葉芝榮獲諾貝爾文學獎，原因是他的詩歌富有創意，以及富有藝術風格的表現方式。葉芝的詩作涉及許多方面，包括自然、宗教、戰爭和文化，最受歡迎的是愛情詩。葉芝的愛情詩和他的感情生活緊密聯系在一起，詩歌中的主要人物都圍繞著茅德·岡一個人展開。《當你老了》這首詩篇幅很短，很容易理解，每句話都充滿了對茅德·岡的感情。《當你老了》的藝術創作極富感染力，語言樸實，對比手法精湛，象征手法巧妙，使無數的讀者為之感動。

一、介紹《當你老了》的創作背景

1889年，23歲的葉芝認識了一位才華橫溢的愛爾蘭美女茅德·岡。她是一名熱愛愛爾蘭民族運動的女性，畢生致力于愛爾蘭的獨立。茅德·岡對葉芝早期的詩歌《雕塑的島嶼》十分崇拜，并與之相識。葉芝被這個漂亮而又勇敢的女人所吸引。但是，茅德·岡對葉芝的態度一直很冷淡，兩年的接觸之后，葉芝向茅德·岡求婚，但是被拒絕了。茅德·岡說，她不能嫁給葉芝，但是想與葉芝做朋友。不過，葉芝還是對茅德·岡念念不忘，給她寫了許多深情的詩。1893年，在一次又一次的求婚遭到拒絕之后，葉芝寫下了這首《當你老了》，這是一首溫柔的詩，是他在靈魂和精神上的愛。事實上，從一開始，葉芝就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差距。但是，他對她一往情深，一次又一次地求婚。這份癡情，這樣的深情，這樣的愛，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報。茅德·岡認為，葉芝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缺少陽剛之氣。茅德·岡對勇敢的軍人一往情深，因此她想和葉芝保持一定的距離。1903年，茅德·岡與愛爾蘭的民族政治家約翰·麥克萊德結婚。葉芝為此深感哀傷，于是他啟程去美國作一次漫長的巡回演講。1917年，葉芝出版了《庫爾德野天鵝》，聲名大噪，他向喪夫的茅德·岡求婚，但被拒絕，又向茅德·岡的養女伊澤爾特求婚，結果也失敗。后來，葉芝向才華橫溢的海德里斯小姐求婚，終于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盡管如此，葉芝對茅德·岡的感情仍然很深，但直到最后，這種感情仍然是遙不可及的。

二、葉芝的愛情觀

葉芝一生都在愛著茅德·岡，從文學的角度來看，葉芝對愛情有著獨特看法。首先，葉芝的愛情是不分時間的，大部分的愛情詩歌都表達了強烈的、正面的愛。葉芝在27歲時，就用一種穿越的視角來描繪他的愛人。他說自己愛上了她的心，不管她的年齡、容貌、婚姻狀況，只要他愛她，他就會想起她的一生，即使她已經白發蒼蒼。其次，葉芝的愛情觀是真摯的，與外界沒有任何關系。葉芝喜歡茅德·岡高貴的靈魂和精神，而不是像許多其他的追求者那樣，只對她的外表感興趣。這種強烈的反差，體現了一種超越世俗的心靈之愛，使人感到真摯親切，深受感動。無論多么美麗的臉龐，都會在歲月的長河中留下痕跡，唯有心靈的魅力，才能讓人永垂不朽。最后，葉芝的愛情觀是崇高的，與報答沒有任何關系。就像有人說的，“我愛你，與你無關”。盡管茅德·岡一再地拒絕葉芝，葉芝卻從來沒有要求過什么。聞一多先生相信，世上有兩種愛，一種是無私的愛，一種是自私的愛。詩人的愛情，明顯是前者。葉芝支持茅德·岡的愛爾蘭獨立運動，愿意為她默不作聲。最后一段，許多人都以為葉芝是在訴說他對愛情的無能為力，其實葉芝是在表達，他愿意默默地守護自己心愛的人，在她的道路上，給她帶來一絲光明。正是因為葉芝對愛情的崇高看法，才造就了一首別致的情詩，盡管沒有華麗的辭藻，但感情深厚。

三、《當你老了》的文體學分析

（一）音韻層面

《當你老了》是以五步抑揚格的形式寫成的，輕讀是“抑”，重讀是“揚”，整體節奏是用來押韻的，表示愛的開始和結束，繞來繞去，始終不忘記自己的初衷。正如葉芝對茅德·岡的愛一樣，盡管這是一段艱難的愛情之路。葉芝的心，從頭到尾都在她身上。詩歌可以分為ABBC、CDEC、FGGF的韻律。第二節第二、第三個句子的末尾是true和you，沒有押韻，可以說是整個韻律上的偏差。兩句詩都是以通俗的形式寫成，沒有刻意追求押韻，體現了詩人的情感，更體現了其獨特的文體特色。詩的第二句寫的是別人對你的愛慕之情，第三句則以but開頭，表示我對你的愛。用不嵌套的韻腳來比較，更能反映出詩人的真實和強烈情感。與此同時，在第一節中，有連續的長元音/i：/，sleep、read、dream、deep要盡可能地拉長，使它的聲音充分地發出來。悠揚的旋律，既像是詩人的溫柔，又像是一條綿延不絕的小溪。詩歌的第一節部分共有三十七個詞，大多數是單音節，與晚年時的寂寞意境相吻合。

（二）語形層面

詩的語形包含了語言的形態層面，以及在實現層面上的語相。利奇把語相學視為“整體的寫作體系”。整首詩中，有七句用and開頭，這樣的平行形式就能產生前景化的效果。無論是傳統的文法還是修辭學，都不提倡以and開頭，而將and作為一種禁區。但是，這首詩使用了很多and，既是對前句的補充，又是對整個詩歌情感的延伸。在拼寫方面，soul雖然沒有出現在句子的開頭，但是它的第一個字母是大寫的，是通過偏離來實現的前景化。這一句是和上一句相比的，這里用soul加強反差。茅德·岡為了愛爾蘭的獨立而投入的努力，證明了她對愛爾蘭的熱愛，這讓葉芝看到了她獨特的精神世界。葉芝表示，從未想象過在一個活生生的女人身上，會有如此美麗的東西。葉芝強調他所愛的“靈魂”，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深沉的愛。單詞love在第二、第三節的第二行也是一樣，這里的大寫可能含義不同。詩人的愛情有著一系列的變化，反映了他對愛情的執著。所以，用大寫的首字母表示這份愛情的內涵非常豐富，意義非凡。另外，還含有一些標點符號的偏離，如在詩的第一節第三句結尾處沒有標點符號。這里缺少標點符號會造成某種“驅動效果”，即使讀者對閱讀的期望有所增加，也會把上下句子有機地聯系在一起。當讀者讀到“And slowly read，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時，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溫柔的眼神，還有“Your eyes had once，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這最后一句話，這樣，當讀完了第二句沒有標點符號的時候，期望就會達到。

（三）語義層面

這首詩從一開始就是虛擬的。詩人用時間狀語來引導，引出愛人在晚年的時候，在睡夢中，在壁爐前取暖。人的思想被帶入未來時，再把dream of翻譯成“追夢，夢境”，袁可嘉把它解釋成“回想”，讓人想起了往事。這一跳躍，一方面構成了豐富的意義，另一方面又在引導著讀者的思想轉變。然后，在how many和one man的對比中，but作為一個轉折點，把別人的愛情和詩人的愛情作了比較，顯示了別人的愛情是你的青春，而我是永遠的。這里的changing是一個動名詞，表示愛情的延續。在這首詩的結尾，葉芝描述道：“flee，pace upon，hide.”這句話看似是在描述愛情的消逝，實際上卻是在描述愛情的升華，這是詩人對愛情的執著。

四、《當你老了》的獨特美

（一）語言的樸素之美

葉芝的詩作，往往以簡練的語言形式來表現他的深沉思想和真摯感情，使人在閱讀之后，可以感受真切、親切、共鳴。葉芝的《當你老了》，體現了樸素的語言之美。全詩沒有華麗的浪漫辭藻，沒有轟轟烈烈的甜言蜜語，卻以質樸的語言來表達熱烈的愛情。詩歌的第一句話是用簡單的詞old，gray，full of sleep，將一段愛情故事傾訴，娓娓動聽。《當你老了》的語言雖然簡單，卻充滿愛意。詩人只用了簡單的nod，take down，read，dream等詞，就讓讀者進入一幅溫暖的、樸實無華的生活畫面。葉芝在第二節中用了四個loved來表達自己的情緒，用beauty和grace，soul和sorrow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簡單的文字，是葉芝對愛人的真情流露，雖然沒有什么花哨的話語，但是從他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他內心深處的愛，也能感受到他對美好生活的渴望。

（二）和諧的韻律之美

詩歌的結構遵循著某種藝術規律，這些規律與人類的審美需求相一致。節奏、音韻、形態等格律元素都有某種藝術意義，而韻律更能充分發揮原詩的美學價值，使其成為一種藝術形式。《當你老了》是一首更加鮮明、更有韻律的詩。整個詩篇都以五步抑揚格的形式進行，有一種圣歌的味道。全詩采用了首尾韻，韻式是abba cddceffe，尾押韻，在特定的地方反復出現類似的聲調，使情緒在特定的地方來回流動，從而達到抒情的目的。詩人在短詩中大量使用單音節詞語，使整首詩充滿感染力。book和look，sleep和deep，true和you，grace和face，fled和overhead等詞語讓這首詩的閱讀變得更加流暢。詩歌中哀婉哀愁的抒發，不以華美辭藻，而以平淡的語言來表現。單音節、雙音節和三音節的精巧運用就是一個很好的呈現。第一節里三十七個單詞，其中三個是雙音節，其余的都是單音節，用簡單的語言描述了一個在暮色中逐漸消失的容顏。第二節有六個雙音節的單詞，語調和韻律都在緩緩流淌。第三節中的雙音節增加到了八個，詩人用beside，bending，sadly，glowing等表達緩慢的動作，充滿了詩人的愛意和哀傷。

（三）傷感的意境之美

《當你老了》的意境，柔情似水，詩人將情景置于爐火旁，具有很深的意蘊。第一節的“爐火”，使人在寒冷和黑暗中得到慰藉，正如詩人對美的執著，即使到了暮年，依然不變。第三節，重現了“爐火”，表達了詩人的愛情是永恒的。詩人為讀者呈現的景象是銀裝素裹的冬日，寒意籠罩著一切，黃昏時分，冰霜降臨，心上人依偎在溫暖的爐邊，爐火將她蒼老的臉龐染上了一層淡淡紅暈，她靜靜地看著詩篇，與詩人的激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驀然回首，會不會后悔當初的愛情？時間已經不在了，有的只是凄涼，有的只是溫暖的爐火，還有那首深情的詩篇。山與星的形象，隱喻世俗與天堂，使意境得到升華，象征著超越空間的愛，神圣而超然。

綜上所述，詩中的語言是一種藝術。《當你老了》這首看似樸實無華的情詩，實際在音、形、義等方面都有其獨特的風格。從其音、形、義三個方面可以看出葉芝崇高的愛情觀，這也會給讀者帶來無盡的觸動和想象。《當你老了》是詩與歌的完美融合，在詩人、譯者和歌者的共同努力下，以一種空前的美感贏得了人們的心。詩歌的語言給詩歌帶來了鮮活的物質和靈魂的同時也給詩歌以新的生機。音樂元素和詩歌藝術融為一體，從音、形、義上把優美的感受帶給人們，從韻腳到旋律，是一種完美的結合，能陶醉人的心靈。